赶回官渡,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和郭祭酒,为胜利添加一份力量。许攸则铺开一张新纸,不紧不慢地研磨着墨。
等到墨研好了,许攸往砚台里浇了一点点清水,眼睛看着滴壶,口中说道:“阿瞒想跟我叙旧,一个使者足矣。贤侄亲自到来,恐怕还有别的事吧?”
曹丕面色一凛,抱拳沉声道:“许伯伯目光如炬。其实小侄今日到此,是自己的主张,为的只是向您求证一句话。”
“哦?”这个古怪的要求令许攸颇为意外。
曹丕咽了咽唾沫,一字一顿道:“这句话是一个叫胡车儿的西凉将领说的,只有七个字:魏蚊克大曹于宛。”许攸听到这一句话,纵然掩饰再好,眼神也掠过一道惊骇的目光,半晌才缓缓开口道:“贤侄你为何要追查此事?”
“我乃是宛城亲历者,九死一生才逃出来。此事若不搞清楚,小侄寝食难安!”说到最后一个字时,曹丕双眼中的戾气陡然爆发出来,像是一只凶猛的野兽。
“魏蚊”这个名词,曹丕已经从淳于琼那里知道来历,是琅玡附近的一种毒蝎。董承临死前留下“魏蚊”二字,意义不明,或指在许都的籍贯琅玡之人。而从胡车儿这句话来看,这个人不光牵扯进了董承之乱,还与宛城之变密切相关。
宛城是曹丕心中的一根刺,他大哥战死沙场,他也九死一生。曹丕一想到在许都还藏着这么一个时刻打算置曹家于死地的恶毒之人,就难以抑制杀意。他冒险潜入邺城,就是试图抓住这唯一的线索,把这只毒蝎揪出来。
许攸把手一摊,无奈道:“宛城之战发生的时候,我还在南皮呢,一个月以后我才知道。贤侄你不去问贾诩、张绣,反而来问我,可真是问道于盲。”
“您一定知道什么!”曹丕不顾礼仪,几乎冲到许攸跟前,“不然胡车儿不会临死前要把这句话传到您这里!”
“可我确实不知道啊。”
“若您想待价而沽,尽管开个价,不然小侄可就要得罪了。”曹丕缓缓把视线移到许攸身后,那里正悬着一把佩剑。许攸一贯自诩游侠,喜好把剑搁在明处。曹丕脸色阴沉地说出那句话来,同时跪坐蜷缩着的双腿慢慢挺直。
许攸可没想到前一刻曹丕还言辞恭谨地请他去许都,一提到宛城却突然变得杀意十足。他盯着曹丕疯狂的眼神,身子也想挪动。曹丕却冷冷道:“我师从王越,许伯伯以为如何?”
许攸的动作一僵。曹丕的话是不是虚张声势,他不知道。但他已经许久没摸过剑了,等一下真打起来,可未必打得过这个气势惊人的疯子。他懊恼地回到案前:“如果我今日不说,你小子存了同归于尽的心思吧?”
曹丕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小侄死了,还有两个弟弟可为子嗣。所以为了宛城,小侄纵然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凡是精于利益计算之人,必然怕死。死亡对他们来说,是最不可接受的条件。曹丕想到从前郭嘉的教诲,一试之下,果然拿住了许攸的命门。
许攸被曹丕逼得走投无路,拍了拍膝盖,无奈叹道:“贤侄啊,这件事我确实所知不多。”曹丕道:“只要您知无不言,小侄就心满意足了。”
“你先别看那剑行不行?”许攸嘟囔了一句。曹丕这才把目光收回来,平静地看向许攸。
许攸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慢道:“宛城之乱发生以后,天下皆知张绣与曹公彻底决裂。当时河北正在筹备南下,袁绍认为这是个拉拢张绣的好机会,就派了我前往宛城,设法与张绣缔结盟约。本来我跟张绣都快谈成了,结果贾诩突然半路里插了一脚,把我骂了回去。袁、张结盟的事,就此告吹。”
曹丕点了点头。在张绣投靠曹操以后,这段往事被刻意宣扬过,以证明贾诩对曹公的识人之明。
许攸道:“在我准备离开宛城的前夜,有一位将领偷偷拜访了我。这个人,就是胡车儿。”
曹丕眼睛一亮,知道开始进入关键部分了。
许攸道:“胡车儿告诉我,他听说贾诩骂走我的事,心中觉得很不安。他认为张将军投靠袁绍是个好选择,不明白贾先生为何那么做。我也想不明白,就问他贾诩是个怎样的人。胡车儿连连摇头,说他本来对贾诩十分信服,可自从宛城之后,他越来越觉得贾先生是个危险人物。我很好奇,问他为什么有这种感觉。胡车儿却不肯开口了,言谈间对宛城之战颇有悔意。我说如果你有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走。胡车儿拒绝了,他说不会背叛张将军。我便与他做了约定,倘若有一日他在张绣军中待不下去,可以投奔袁营,我保他一个前程。而胡车儿也答应,到了那一天,会把他的疑虑全数说给我听。”
“就这样?”曹丕看起来很失望。
“是的,我从胡车儿那里听来的,就这么多。再接下来,就是你告诉我,胡车儿临终之前留给我的话:魏蚊克大曹于宛。”
“不可能……您一定还知道别的事情!”曹丕有些失态地喊道。
许攸道:“我刚才只说我从胡车儿那里听到那么多,可没说我只知道这么多。我刚才想到了一些推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