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内臣小跑着跟在身后。
快到书房时,孝公放慢脚步。
内臣紧赶一步,小声道:“君上,紫云公主的事儿,要不……缓一缓?”
秦孝公顿住脚步,转对内臣,面孔狰狞:“缓什么缓?传旨,紫云出嫁之事尽快操办!再有,从今日起,无论是朝廷还是后宫,除老夫人之外,谁敢再议此事,杀无赦!”
内臣打个惊怔:“臣……领旨!”
魏惠王向列国发出传檄,邀请众公侯于六月既望会于逢泽,庆贺他的称王大典。因时间紧迫,对于距离较远的国家,如燕、楚、越等,陈轸只是函谕他们知情,而对较近的国家,如秦、齐、韩、赵、中山、义渠及卫、鲁、陈、宋等泗上小国,他则逐个特使传帖。为示隆重,魏惠王特地附上自己亲笔书写的请柬,且在上面用新的王玺压上朱印。
为确保盟会不出纰漏,同时也充分估计可能遇到的抵触,魏惠王特别调动五万武卒,由上将军公子卬统率,先一步抵达大梁。惠王自己也提前十日动身,乘坐王辇,威风八面地开赴逢泽。
惠王的使臣赶至卫都帝丘,呈上请柬。卫成公一看,傻眼了。妥善安排好使臣,卫成公迅即召来老臣孙机商议对策。
孙机是兵家孙武子的四世孙,本为宋国宰辅,因与宋公不睦,于二十年前携二子赴卫,被卫成公任命为宰辅,后改称相国。
孙机读毕魏惠王的亲笔信函,两道长眉拧成疙瘩,许久,望向成公:“君上……”
卫成公的目光落在他饱经风霜的老脸上:“老爱卿,依你之见,这次逢泽之会,寡人是去还是不去?”
“老臣以为,君上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先说不去有何不是!”
“齐、韩、赵三国可以不去,君上却不可不去!魏罃此举虽说冒犯天下,却也不是我等弱小所能抗阻的!”
卫成公微闭双眼,陷入深思,许久,抬头问道:“听老爱卿之意,齐、赵、韩三国或许不去?”
孙机点头应道:“依老臣所见,莫说是齐、赵、韩三个大国不去,纵使泗上小国,也未必尽去!”
卫成公若有所思。
“然而,”孙机一字一顿,“其他小国可以不去,独君上不能不去!”
卫成公十分诧异:“咦,这又是为什么呀?”
“恕老臣妄言,泗上诸国,唯我离大魏最近,且无险可守。若是不去,依魏罃秉性,势必拿我开刀,取杀鸡儆猴之效!”
卫成公再次陷入深思,有顷,猛地抬头:“这是不去的不是。寡人若去,又有什么不是?”
“齐、赵、韩三国可以去,君上却不可以!”
卫成公一怔:“此话从何说起?”
“魏侯称王,是谋逆篡上。齐、韩、赵三国与魏一样,皆是大夫篡上,非周初封侯,早已坏了名声。君上却是不同。君上先祖是武王胞弟,与周室血脉相连。君上若是去了,就等于赞同谋逆之实,虽可保住一时安危,青史却留骂名,至少也是贻笑于后人!”
卫成公点头:“老爱卿所言极是!寡人思来想去,也是没个决断!老爱卿可有两全之策?”
孙机缓缓道:“君上,您看这样如何?逢泽之会,由老臣陪同太子前往支应。只要多备礼物,言辞逢迎,魏侯也不至于迁怒于我!”
卫成公闭上眼睛,再次陷入深思,良久,猛地睁眼,摇头道:“这是五十步笑百步,不可!”
“唉,”孙机长叹一声,“的确是五十步笑百步,可……老臣实在拿不出更好的办法!”
卫成公一横眉毛,毅然决然道:“既然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使太子去也不是,寡人也就豁出去了!老爱卿,你安排使臣,备上厚礼,分别问聘齐、韩、赵诸国!只要他们不去,想他魏罃也不敢拿寡人怎样!”
“老臣遵旨!”
孙机回到相府,立即安排几个大夫,备齐厚礼,连夜出使齐、赵、韩、楚四国,名为问聘,实为探听虚实。一切整装就绪后,几人在相府大门外,扬起使节,与孙机拱手作别。
送走使臣,已是人定时分。孙机梳洗已毕,换上睡衣,在榻上躺了有一会儿,忽地坐起,愣了片刻,找件衣服披上,走出寝房,信步来到长孙孙宾的书房。
孙机共有两个儿子,长子孙操是卫国边城重镇平阳的郡守,次子孙安是平阳的郡司马,共同负责平阳防务。孙宾是孙操的长子,早过冠年,孙机将他留在府中,一来处理相府事务,二来也是教导他为人立事。
孙机进门时,孙宾正在几前正襟端坐,秉烛夜读。几案旁边整齐地码放几捆竹简,旁边立着一支叫作笙的排管,是孙宾唯一喜欢的乐器。许是读得过于专注,孙机走到跟前,孙宾仍无察觉,只将两眼聚精会神地盯在竹简上,口中喃喃诵读。
孙机轻咳一声。
孙宾抬头,起身叩道:“宾儿叩见爷爷!”
孙机在对面几前坐下,目光落在孙宾手中的竹简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