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赏曲的风头还未消散,抗北城又爆出惊天消息。
周北武的小儿子,死了。
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哪怕早有预想的林去忧,也不禁一愣,满心的始料未及。
天宁太子爷一袭白衣,静静站在窗边,目光漫无目的地投向远方,神色冷峻似铁。
原本事情还有斡旋余地,可如今周北武死了儿子,无疑是被彻底激怒,已然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
不知怎的,林去忧脑海里突然闪过那晚听天卫的身影,周之恩到底因何丧命?终究不得而知。
他幽幽轻叹,收回视线,不管死因如何,周北武既已咬定自己,兵戎相见怕是在所难免。
天宁太子爷满心无奈,暗暗腹诽:祸是周之恩挑的,人是季莫寒踢的,和自己真能扯上关系的两个护卫,还是被周北武的杨二虎所杀,这冤屈实在荒唐。
窗外,细雨如织。一支利箭骤然破空而来,擦着纹丝未动的林去忧左肩飞过,“咄”地一声,直直插入墙壁。
朦胧月色下,箭尾处绑着一封信。
林去忧取下信件,看完后,转身朝马棚走去。
抗北城的夜风透着丝丝凉意,林去忧拎着两壶好酒,迈向鼾声如雷的马棚。
于伯这人脾气古怪,打从林去忧记事起,他就雷打不动地睡在马棚,风雨无阻。
似乎是闻到了酒香,又或是听到了脚步声,原本酣睡的老马夫眼皮一掀,醒了过来。
一老一少靠在堆满稻草的棚子里,望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幕。
衣衫褴褛的瘸腿老头也不客气,接过酒壶仰头就灌,喝得畅快了,才打了个饱嗝,咧着嘴道:“那卖酒老翁可真会盘算,一枚丹药能比全北州的颜面还金贵?小老儿觉得,就凭眼下这局势,哪怕把江湖排名第一的王三凡请来给你护道,都不为过!”
说罢,又灌了一口酒,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笑意,“等离开抗北城前,小老儿再去给你多捞点好处。”
林去忧闻言一笑。
这武修有境界之分,自然就催生出鉴武行这类给江湖人排名的地方。
起初,大家也就瞧个热闹,毕竟真正的高手,谁会大张旗鼓暴露行踪?
可当第一册榜单现世,那些销声匿迹多年的武修名字赫然在列,还详细记录着近三月的每场战绩,在哪胜、在哪败,一目了然。
打这起,鉴武行在北州声名鹊起,后来越做越大,如今的江湖排名众人皆认,连带新出的胭脂榜、南方儒生榜,都成了热门谈资,有时爷出名将榜涉及朝廷。
不过随林乘意当朝,杀伐果断风气席卷整个天宁,也是让那鉴武行一时不敢触怒龙颜。
林去忧三言两语,将于伯不在时发生的事,连同信里内容讲了出来。
于伯灌了口酒,月色下,神色淡然:“怕什么!”
次日清晨,小雨转为倾盆大雨,天地间大雾弥漫。
街道的积水倒映着灰蒙蒙的天光,林去忧撑着油纸伞,缓缓行至一座石桥上,停住了脚步,抬眸望向桥的另一端。
黑色斗篷被狂风扯得猎猎作响,雨中,一道身影逐渐靠近,沉默无声,气息隐匿,周遭氛围悄然紧绷起来。
来者是林玄通,林乘意的次子,这是他与林去忧的第二次碰面。
第一次相见,还是三年前京城大雪纷飞之日,两人遥遥对视,却未发一言。
雨水顺着脸庞滑落,林玄通扯起一抹冷笑,并不急着开口,只是冷冷睨着桥上的林去忧。
白衣对黑袍,一人撑伞一人淋雨。
二人隔空对峙,立于雨幕两端。
林玄通走到近前,脸上的冷笑仿若霜雪,目光一寸寸扫过眼前这位“空壳太子”的金色瞳孔。
“雨可真大。”
林去忧率先打破沉默,语气平静如水。
“是啊。”
林玄通轻声一笑,“你能来,倒是出乎我意料。”
林去忧微微仰头,透过雨幕直视对方:“弟弟你盛情相邀,做哥哥的怎能不来?”
林玄通眼中怒色一闪而过,很快隐去,深吸一口气,才缓缓道:“周北武手握兵马,少说也有七千,多则八千。就凭你这无权无势的太子,如何应对?换做是我,早脚底抹油开溜了。”
林去忧神色未改,淡淡反问:“逃?能逃去哪?”
他心里明白,有林乘意那般的父亲,座下子女哪个不是心如铁石,野心勃勃,兄弟情分薄如纸。
林玄通讥笑道:“就算逃不掉,找地方躲一阵也好。”
林去忧嘴角微扬:“你行事看似稳妥,可惜只是庶出,天生傀儡命。今日你若杀我,明日林乘意便能要你性命。”
林玄通眼眸微眯,声音低沉:“你当真以为靠那瘸腿马夫和季家,就能保住自己?眼下周北武对你恨之入骨,要不是我从中阻拦,你早死透了。”
林去忧冷冷扫视一圈大雾笼罩的四周,将手中信件松开,任由它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