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多忘事。”
裴长泽思忖片刻,用扇子一敲掌心,“是我糊涂,竟忘记今日是阿满的十六岁生辰。”
薛满坐到椅上,落落大方地道:“生辰年年都有,本就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太子哥哥如今帮姑父协理朝政,日理万机,能见上一面已是难得。”
“此言差矣,既是阿满的生辰,我便应放在心上。”裴长泽道:“为表歉意,中午我来做东,待会再带你们去街上逛逛,由你们玩个尽兴。”
裴唯宁单手托腮,凉凉地提醒:“嫂嫂还等着你送甜汤呢。”
裴长泽招手,喊来随侍的婢女,吩咐道:“跟太子妃说一声,我晚些再回府。”
他的反应让裴唯宁十分满意,瞬间换上笑颜,“我说说而已,太子哥哥别当真,三哥待会儿便来,等用完膳,他们两个自有安排。”
裴长泽了然,“行,那我们便一起用个午膳。”
雅间里设有棋案,裴长泽提议:“小宁,我们来下会棋?”
裴唯宁道:“算了吧,我见到棋盘便犯困。”
裴长泽又问薛满,“阿满,你陪我下两局?”
薛满道:“行是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让我三子,成吗?”
“莫说三子,五子都成。”
稍后,裴唯宁跟薛满坐在一处,对着棋盘小声嘀咕。
“下这吗?”
“我看看,好像不行,要么那里?”
“可以,你下吧。”
薛满在盘沿落下一枚黑子,裴长泽见时机已到,执白子轻松围堵对方,将黑子吃得一干二净。
“你们输了。”他笑着道:“三弟还没到,我们再来一局?”
薛满与裴唯宁对视一眼,两人均被激起好胜心,异口同声地道:“再来!”
一名身姿纤美的婢女上前,替他们重新分拣棋子,侧脸瞧着似曾相识。
裴唯宁不由多看了几眼,认出她的身份,“我记得你是嫂嫂的婢女,叫什么来着?”
婢女敛眸,柔声回:“回公主,奴婢名叫容婧。”
裴唯宁“嗯”了声,悄悄朝薛满使眼色:这是第几个了?
薛满心照不宣,比了个数:第三个。
太子妃蒋芸娘是照旧规矩养出来的官家嫡女,安于故俗,奉行“夫君即我天”的准则。每当她怀有身孕,便会推出身边的婢女,替夫君红袖添香,分忧解难。
在她的观念里,男子三妻四妾实属正常,与其让外人得宠,倒不如提拔自己人,以求东宫里的绝对安宁。
——说句良心话,她将来是要当皇后的人,这么想也情有可原。但让薛满和裴唯宁感到不适的是,她常用自己的这套理念来约束她们,期望她们同她一样,做个循规蹈矩、一板一眼,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甚至夫君死了都得从子的好好姑娘。
这谁受得了?
裴唯宁和薛满生来受宠,又常年被话本子里的爱情故事熏陶,两人向往的是“一生一代一双人”,是“生死契阔,与子成说”,而非自己怀有身孕,还得笑着主动给夫君纳妾送美。
总而言之:道不同,不相为谋咯!
裴长泽没注意到她们的小动作,对阿满道:“宝儿许久未见你,嘴里常念叨要去薛府找你,不知你何时有空,能否陪她玩上半日?你也知道,她母亲最近身体不便,有些顾不上她。”
宝儿是裴长泽的长女,今年三岁半,因种种原因,她与其母并不亲密,反倒对薛满亲近有加。
裴唯宁在心底吐槽:蒋芸娘一心想要儿子,嫁进东宫便一心求子,能有心思顾宝儿才怪。
薛满道:“我随时有空,若明日天气好,我带她去银月湖畔踏青?”
“如此甚好。”裴长泽道:“明日一早,我派马车送你们过去。”
薛满问:“小宁,你去吗?”
裴唯宁道:“免了,比起带孩子,我宁可听何夫子讲课。”
她与薛满的性子相反,她急躁,薛满耐心。她冒冒失失,薛满体贴入微,抛开年纪不谈,薛满倒更像她的姐姐。
薛满并不勉强她,“那我跟宝儿两个人去。”
“再算我一个。”裴长旭适时地踏入雅间,顺口接道:“大哥放心,我和阿满定会照顾好宝儿。”
裴长泽笑道:“那便有劳三弟费心。”
裴唯宁学着裴长泽的腔调,摇头晃脑地道:“甚好,甚好,借此机会,正好让你们提前体验为人爹娘的感觉。”
薛满羞赧,捻了块糕点塞进她嘴里,“小宁,你还是多吃东西少说话!”
*
兄妹几人热闹地用过膳,裴长泽和裴唯宁告辞离开,裴长旭带着薛满到银月湖上钓鱼。
午后的时光静谧,湖面如镜,风轻,水也轻。
一艘玲珑秀致的画舫停在湖中央,仔细看,薛满倚栏杆而坐,手里握着根鱼竿,长长的渔线没进水里,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