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不简单,莫非还别有隐情吗?”
刘平笑道:“隐情什么的,我可不知道。不过从这一张告示里,倒是可以看出许多不一样的东西,我有些推测,不知诸位是否愿意听听……”其他人一听他这样说,都围过来。刘平环顾四周,一指外头,“我这也只是猜的,未必作得准。你们听听就罢了,不要当真,也不要外传。”柳毅拍拍桌子,竖起手掌发誓道:“今日刘兄之言,若泄与无关人知,我柳毅甘愿五雷轰顶。”众人见他带了头,也都纷纷起誓。
刘平不缓不急地啜了口酒,转了转酒杯,抬头对柳疑道:“柳兄,你可还记得告示原文是什么?”
过目不忘是读书人的基本功,柳毅张嘴就开始背了起来。当他背到某个特定段落时,刘平忽然打断了他的话:“诸位,听到了吗?告示这一段说,邺城不稳,亟须整顿,闲杂人等一律驱逐出城云云。”
诸人交换了下疑惑的眼神,都不明白刘平的意思。刘平敲了敲桌面,沉声道:“这告示说要驱逐闲杂人等,可这闲杂人等究竟是谁?怎么界定?却没提及,没有规章可循。换言之,他审配指谁是闲杂人等,那谁就是。今天他可以说你们的仆役是闲杂人,赶出城去;那明天万一说到你们也是闲杂人等,你们如之奈何?这一句模糊的话,就是审配的手段。”
众人俱是一愣,他们倒没想这么多。可刘平这么说,似乎又颇为在理。卢毓道:“审配再偏袒,也不至于驱逐我等吧,难道他想把幽、并青几州的世族都得罪光?”
刘平冷冷一笑,没回答这个问题,又继续说道:“你们可去看过告示原文?那落款处有个大红印,乃是大将军的专印。”柳毅道:“审配代袁绍掌后方,这又怎么了?”
刘平道:“整顿邺城,只用邺城卫就够了,审配何必多此一举用大将军印?要知道,正印已被袁绍带去官渡,副印在袁府深藏。审配要用印,还得跟刘夫人去借。”
这一句质疑一出,堂内登时一片寂然。所有人都不期然地皱起眉头,陷入了思考。审配这个古怪行为,殆不可解,于是大家都把目光投向刘平,等他解密。刘平徐徐起身,右手向外一点:“前日寿宴你们也去了,那些杂耍艺人表现不俗,得了刘夫人不少赏赐,好多官吏请他们到府上献艺。可如今这告示一颁布,这些艺人居然都被清出邺城了,审配为何要急匆匆地赶他们走?”
“只怕这里面鱼龙混杂,有曹贼的奸细混入吧?”一人试探着说。
刘平的指头一敲桌面:“不错!你会这么想,别人也会这么想,大家都这么想——但这恰恰是审配让我们这么想的。”他负手在堂下来回踱着步子,不时伸展右臂,用力挥舞,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手势。“若只是为了对付杂耍艺人,审配下一道命令就是,何必大费周章搞整肃清城?可他却发了告示,还用了大将军的副印。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审配的用意,根本不是这些窃居邺城的流民,他是另有所图!这个图谋还相当大,已经超越了邺城卫的能力范围,所以他才会用大将军印镇在那里,以便未来有事的时候,可以随时代表袁绍的意志。”
刘平这么一分剖,卢毓忍不住问道:“那刘兄所谓大事,究竟是什么?”
刘平把酒杯举起来,一下将其中的酒水泼在地上,抬眼逐一把众人扫过去:“审配的真正用意,正是在诸位身上。他搞这么一出,是打算不动声色地把你们与仆役之间隔离开来。这些仆役一离开新城,你们身边只剩寥寥数人,届时审配便可随心所欲,你们只能听之任之,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士子们听到这一句,无不色变。他们带这么多仆役来,表面上是照顾衣食住行,实则是有保镖之用。这些人都是家族选拔出来的好手,危急关头可以起码做到自保。若按照刘平的说法,审配处心积虑,就是为了把他们这点最低限度的武装解除,那他的用心可就真的要深思了。
卢毓道:“刘兄,兹事体大,你可确定吗?”
刘平道:“虽无明证,但咱们被赶来这个旧馆居住,岂不就是个先兆?”柳毅瞪大了眼睛,促声道:“你是说……”刘平淡淡道:“把冀州与非冀州的人分开,自然是方便他们办事喽。”
“办什么事?”柳毅沉不住气。
刘平冷笑一声,什么也没说,把泼光了酒水的杯子掷到地上,“啪”地摔了个粉碎。
之前的馆驿是混住,冀州与非冀州的混杂一处。可这一次迁移,搬家的却全是非冀州籍的士子,早就有许多人心怀疑惑,刘平这么一解释,他们顿时恍然大悟。他摔杯的动作,犹如向滚烫的油锅里扔入一滴水,激起无数议论。
刘平注视着激动的士子们,心情却异常平静。
他刚才的那些推断,若是细细想想,都是牵强附会、不成道理。但他的听众已经对审配先入为主,他只消用一些反问与疑问,不断把不相干的论据往审配身上引,听众自然会补白出他们最想听到的结论。他们对审配怀恨已久,只要稍微一煽动,审配做什么他们都会认为是处心积虑。
其实馆驿搬迁之事,是刘平向辛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