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光从袖中摸出一本账册,递给陈轸:“这是林容记下的,账目倒也清楚。小人粗算一下,缺额总计是足金五十三镒,请主公审阅!”
陈轸把账册推到一边,眉头紧皱:“屁大个地方,扔进去百镒了,还有这么大个缺?”
“这儿是安邑东街,宫城外的闹市中心,算是城中最值钱的地方了,寸土寸金哩!不说地皮房舍,单是装饰和一应物事,无不是件件奢靡,货真价实,莫说是在安邑,即使走遍列国,也难寻出第二家。主公,这可全是奉了您的意旨啊!”
“姓林的是你举荐的,可靠不?”
“认识他二十多年了,绝对可靠!”
“可靠就好,”陈轸缓缓嘘出一口气,双眼微闭,“你讲讲,说大不说小,都是哪些开支最紧?”
戚光将账目大致向陈轸汇报一遍,末了说道:“所欠多是工钱和料钱,听林容说,部分账拖欠时日较长,债主催逼,不过,今日有些礼金,或可救急!”
“好了,”陈轸不耐烦地摆下手,“这事儿到此为止,债务的事,你自己生法去!”
“一切交给小人,从今日起,小人就不再提这事了。还有一事,主公不可不知!”
“说!”
“小人探到一个实信,白相国欲将相位让给朱司徒!”
“哦?”陈轸眼睛大睁,身子前倾,“何人所说?”
“司农大人的吴公子。吴公子与白家公子相处甚好,想必不是空穴来风!”
陈轸目光陡寒,思索有顷,阴阴一笑:“方才听你说这儿尚有一些亏缺,白家不是有钱吗?区区五十三镒,就让白公子出吧!”
戚光眼睛连眨几眨,恍然大悟道:“小人明白!”
陈轸眼睛微微睁开:“你明白什么?”
“白公子生性好强,喜欢刺激,咱这楼里除了刺激之外,就没别的!听主公之意,必是要小人设法将他拉到赌台上,将他家的金子……”戚光打住话头,做出一个强夺的手势。
陈轸微微闭上眼,半晌睁开,叹息道:“可惜这是慢活,而亏缺不等人呀!”
戚光正要接腔,林楼主急急上楼,轻声叩门。
戚光走出暗室,林容凑前,耳语。
戚光倒吸一口凉气,失声叫道:“五十镒?”
林容点头。
“这么厚的礼,不会无所求吧?”
林容再次附耳,戚光震惊:“什么?要见楼主?你没告诉他你就是楼主吗?”
“小人讲了,”林楼主苦笑一下,“可他一口咬定小人不是,他还说,要是见不到真正的楼主,他……他就把礼金原封带走!”
“好吧,叫他过来!”
林容答应一声,径直下楼,不一会儿,带公子疾上楼。
戚光迎上,打一揖道:“在下戚光不知秦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公子疾打量他一番,回揖道:“在下听闻贵馆开业,聊备薄礼前来贺喜,请戚先生转呈你家楼主,在下甚想见他一面!”
戚光暗吃一惊,神色微敛:“先生有何事,说给在下就行了!”公子疾脸上浮出一笑:“在下不远千里来到宝地,只想求见你家楼主一面,难道他连这个薄面也不赏吗?”
戚光牙关一咬:“先生既然信不过在下,就请回去!林楼主,送客!”
公子疾也不搭话,转身就走,还没走到门口,帘后传出一个声音:“先生留步!”
公子疾停步,回头,见一身便服的陈轸从里屋走出。
公子疾深揖一礼:“在下见过上大夫!”
听他直呼上大夫,陈轸心头一震,旋即笑了:“先生是……”
“在下是秦国副使,五大夫!”
陈轸心中已知原委,微微还礼:“陈轸见过五大夫!”侧身,朝帘后礼让,“五大夫,请!”
两人来到内室,分宾主坐下。
陈轸拱手,开门见山道:“五大夫来到此处,不会是只为贺喜吧?”
公子疾拱手应道:“既然瞒不过上大夫慧眼,在下就实话实说了。在下是受人重托,特来求请上大夫玉成一事!”
“是受公孙鞅之托吧?”
公子疾摇头。
“哦?”陈轸略微一怔,“不是公孙鞅,又是何人?”
“我家君上!”
陈轸吃了一惊:“秦公赏脸,在下受宠若惊!请问秦公所托何事?”
“求请上大夫救出大良造!”
“呵呵呵,”陈轸轻笑几声,“五大夫的玩笑开大了!从散朝到现在,前后不过两个时辰,秦公不会这么快就知道他的大良造要被祭旗吧?纵使知道,信使难道能插翅飞来不成?”
“不瞒上大夫,我等出使之前,君上已经算准魏王必杀大良造,更算准能救大良造的唯有上大夫您!临行之际,君上暗授在下锦囊一只,在下不过依计行事罢了!”
陈轸闭目有顷,抬头道:“这是一桩大事,在下职微力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