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俱备!依照君上制订的规程,今晚当是天子赐酒,为列国公侯洗尘。君上这该沐浴更衣了!”
“好好好,天子躬身为诸侯洗尘是桩大事,差池不得!”魏惠侯重重点头,思虑有顷,“陈爱卿,你是司仪,寡人与周天子,还有天下公侯,都得服从你的安排。小心伺候去吧!”
听到魏惠侯故意将“寡人”排在“周天子”前面,白圭心头一紧,跨进一步奏道:“君上—”
魏惠侯似已知道他要劝谏什么,摆手道:“老爱卿,明日即行大典,你再巡看一遍,莫要出现纰漏!”
见话被堵得死死的,白圭也是无奈,低头应道:“臣遵旨!”
白圭走出行辕,布满皱纹的老脸越发阴沉,沿小路疾步走回自己的营帐。
“主公,”公孙衍迎上一步,望着他的脸色,小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会盟走味了,恐怕要出大事!”
“哦?”
“今晚天子赐酒,为列侯洗尘,君上却有意支开老朽!”
公孙衍眉头拧紧。
“唉,”白圭长叹一声,“君上既有旨意,老朽就不好再到会场了,你得去盯。宴会共设两个侍酒,全被陈轸换作魏人。老朽已经吩咐内宰,你算一个,这就去吧!”
公孙衍点下头,快步走去。
在周天子行辕后场,公孙衍与另一侍酒换上周室的侍酒服饰,跟从毗人来到宴席筹备场。
毗人将二人介绍给酒正,转身走了。
酒正拿来酒器,现身说法,向二人讲解侍酒礼仪。
另一名侍酒一边练习倒酒礼仪,一边笑对公孙衍道:“在下韩虱,在上将军府里谋差,仁兄是—”
公孙衍还他一个笑,回道:“在下公孙衍,相国府。”
“久仰久仰,”韩虱连连拱手,“公孙兄大名如雷贯耳,请多关照!”
公孙衍亦拱个手:“彼此彼此!”
为防备魏人,秦孝公早在变法改制的初年,就已听从公孙鞅之计,将都城由栎阳西迁咸阳,高城重垒,城外连郭,更在城墙外面挖掘一条宽约五丈、深约丈许的护城河,引来渭河之水环卫,将宫城守护得固若金汤。
向晚时分,怡情殿里气氛凝滞。秦孝公端坐于主位龙椅,太子嬴驷、太傅嬴虔、上大夫景监、国尉车希贤分坐于两侧。众人脸色凝重,目光齐射在上大夫景监身上。
景监的声音低沉:“君上,微臣探知,中原十二诸侯响应魏侯,前往孟津朝王!山东大小列国,除齐、楚是太子之外,均为国君亲往!”
显然,孟津那边,除去齐、楚两国多少有些出入,其他情势真还应验了公孙鞅的判断。秦孝公仿佛是突然意识到了这一问题的严重性,眉头紧皱,缓缓闭上眼睛。
曾被大良造公孙鞅劓过鼻子的嬴虔微微抬头,眼角斜向嬴驷,嗡嗡说道:“驷儿,公叔弄不明白,孟津之会我们为何不去?”
同样对公孙鞅怀有旧怨的嬴驷心领神会,即刻答道:“回公叔的话,此事驷儿不知。许是大良造另有想法吧。”
嬴虔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望向孝公:“不是臣弟抱怨,君兄不该事事听他卫鞅的!孟津之会,从名义上说得出口,身为周臣,我若不去,叫天下怎么看我?再就是魏罃那个老东西早就看我不顺眼,听说魏境磨刀霍霍,龙贾厉兵秣马,扎下架势要挑事儿,他公孙鞅懂个什么,说不去就不去了?”
景监看一眼车希贤,似要说句什么,又打住了。
秦孝公缓缓睁开眼睛,扫一眼嬴虔和嬴驷,似是自责,又似是回答嬴虔:“此事不怪大良造!是寡人心念河西之仇,一时赌气不去,不想果然惹出麻烦来!”
嬴虔自知失言,勾头不语。
众皆缄默。
秦孝公抬起头来:“大良造他……人呢?”
景监拱手应道:“回禀君上,大良造于两日前去终南山视察军营去了!”
“诸位爱卿,”秦孝公缓缓嘘出一口气,不无威严地看向众臣,“看来,这一战不得不打了!”
众臣皆是振作。
“国尉,”秦孝公看向车希贤,“三军士气如何?”
“回禀君上,”车希贤拱手应道,“三军将士无不渴望与魏一战!”
“能战将士共有多少?”
“一十二万!”
“传旨,”秦孝公声如洪钟,“咸阳以西的,开赴咸阳以东!终南山以南的,开赴终南山以北!”
“臣领旨!”
“诏令臣民,迎战魏寇!”
“臣领旨!”
天刚迎黑,天子行辕外面火烛齐明,雅乐奏起,一片祥和。列国诸侯纷纷走出自己行辕,聚在天子行辕附近,等候宣召。
就在此时,“唰唰”一阵脚步声急,公子卬引领一队武卒跑步过来,在天子行辕门前架起一条布满枪戟的通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