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都尉,大梁城一下涌入这么多人不会出乱子吧。\"
“难说,钱副尉等会你和周副尉一起带队巡查北城区,不管其他城区怎么样,我们兄弟驻守的北城区绝对不能乱。”
周恒刚抵达北城缇骑卫所的缉政堂,便听到谭惜文与钱僖两人正在商讨大量灾民入城之事。
看来他们也觉察到了什么,也是,地震之前鼠蚁虫蛇往往比人类更早感应到危机。
这道理放在朝廷百官身上同样适应,因为职位越低的官员越能接触到底层百姓,他们才是知道帝国真实情况的人。
而那些高座庙堂的大人物,看到的永远都是各地含蓄的奏报,天下百姓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代表政绩的数字。
“谭都尉高见,我上职路上也发现了不对之处,因此半路回府差遣随从前去接触灾民,打听灾情与赈灾情况。”
“周副尉想了解灾民情况不必那么麻烦,其中内情我也知道些,兄弟们都不是外人,我便给你们说说,也好让你们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谭惜文说话间起身招来了两个亲信守门,然后关上了堂门,并示意周恒与钱僖靠近一点。
“你们只看到了大量灾民涌入城中,没看到大梁城外还有更多的灾民等待朝廷施救。”
“赈灾之事与朝堂有不小牵扯,本来我不该多嘴的,但灾民乞活、党派争斗实非小事,这期间万一乱起来,咱们兄弟能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
因此,老谭我今天破例给兄弟们说些掏心窝子的话,你俩听了便知晓北城缇骑卫所这一百铁甲精兵,才是我们保全自身的本钱。”
谭惜文都尉一反平时的孤僻,开口说了很多话。
看得出来,谭惜文已经对当前局势感到了不安,所以想要以隐秘消息拉拢钱僖与周恒。
“这事说来也不复杂,原本位于大齐西北之地的云、凉二州遭遇了旱灾,朝廷也很快下旨从相邻州县运粮救灾。”
“可坏就坏在,云、凉二州当地存在的特殊‘马政’,‘马政’源于云、凉二州土地贫瘠,却又水草丰茂(类似于草原地区)。
因此,朝廷下令两州百姓养马代替赋税,这政令很好,两州百姓少交了粮税,大齐朝廷得到了大量的马匹。”
“后来,朝廷为了防止马户(养马的农户)以劣马充数,便规定交劣马或马匹病死需要罚粮以抵马税。
事情到了这里,想来你们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两州百姓受灾朝廷救灾,但救灾的粮草被当作马税收走了,所以这灾情才赈不下去。”
“荒唐,百姓都受灾逃难了,还收什么税。”
“你觉得荒唐,有些人却不这样想,他们认为自己赈灾了,灾民有救济粮了要马做什么,因此他们边赈灾边实行马政。
灾民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哪有粮草养马,所以尽是劣马、瘦马,这可不就得罚粮以抵马税了吗。”
“你看,灾他们救了,粮食转一圈又回到了他们手里,事儿平了、不仅没花钱粮还赚了一批驽马,你说这事儿他们办的多漂亮。”
谭惜文说着已经来气了,从前谨慎开口的他,现在恨不得直接痛骂那些高居庙堂的权贵们。
“事儿不是这么办的,难道就没有御史直言,”
“有啊,分属不同派系的御史早就炒作了一团,现在赈灾已经成为了派系争斗的理由,在没斗出胜负前这事不会有结果的。”
“当朝陛下就不管他们吗,如此荒谬的执政是个人都能看出其中的问题。”
“怎么管,临近州县的余粮已将被调往灾区,难道还要陛下献出自己的内帑救灾,在派系争斗结束前,不管有多少钱粮运往云、凉二州,都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大齐建国还不足百年,周恒认为这个国家此时应该还处于稳定期,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朝堂党争已经到了如此剧烈的地步。
在这繁荣无比的大梁城中,竟然已经出现了一些亡国之像。
“哼,要不是太上皇在,党政也不会严重到如此地步。”
“钱副尉慎言,我们只骂贪官,不谈天家之事。”
谭惜文伸手捂住了钱僖的嘴巴,他知道骂党争可以,但不能攻击这个天下真正的掌权者,不然他们这些小小的缇骑将会被连根拔起。
“谭都尉既然你以挑明直言,那僖也不藏着掖着了,你说我们能依靠的只有卫所的百余甲兵,可是因为收到了什么消息。”
“这很好猜,钱副尉你想灾民除了命还剩什么,他们还有镰刀草叉、还有一匹匹留种繁衍的瘦马。
如果等不到救济,再有人领头起事,他们那些熟悉骑乘的汉子,很有可能拿起枪棒为自己、为家人争命。”
“对,就像恒兄弟说的那样,附近的州县都有可能会被攻击,在其他势力的挑拨下富饶且不顾他们死活的大梁城也不会例外。”
马户起事与普通的农户起事完全是两回事,前者有大量马匹可以保证他们的攻击性与机动性。
在高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