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视若无睹,直直走到我身前,垂眸笑说:“梓言跟我说有这样一个人在里面,我一猜便猜到了你。”
原来那少女叫作梓言。
我笑笑,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他在空出的桌子旁坐下,示意我坐到他身边:“我奉命去罗州办事。”
我马上想到马力说过,皇上又派了一个人去罗州治水以及……寻找周卿言:“原来是你。”
他眼中闪过了然之色,说:“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我在他身边坐下,半垂下眼帘:“嗯。”
“他的事情我听说了。”他顿了顿,“不要担心,他肯定吉人自有天相。”
“嗯。”
“你这也是要去罗州吗?”
“嗯,”我点头,“我想去找他。”
他眼中闪过复杂情绪,马上又恢复了正常,说:“不如和我一起上路。”
我摇头,拒绝说:“不了,你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不好打扰你。”
“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此次去罗州也是要找他的。”他轻叹了声,说,“你一个人去找,力量小,耗的时间也长,与我一起的话就能省下许多时间,也能更快找到他在哪里。”
我思索了下,觉得他说得十分有道理,于是点头说:“好,我与你派出的人一起去找他。”
他笑了笑,笑意却未到眼底。
我明明注意到他有些低落,但仍什么都没有问,我与他的关系自我下山后本该断掉,是我还恋恋不舍地保留那份回忆,到如今我与他的生活几乎完全没有交集,或许真的已经到了抛弃回忆的时候。
接下来两人并未多说什么,一起叫了饭菜,一起用过饭菜,随后我回了房间,洗漱好便躺下休息,不知不觉中堕入了梦里。
梦里还是少年的池郁远远地看着我,并没有说一个字,却叫我感觉到了他发自内心的哀伤,我想跑过去追问他为何这样难过,他却离我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我四处搜寻着他的踪迹,周卿言却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十分绝望地问我:“沈花开,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他那么绝望,叫我说不出拒绝他的话,连连摇头说:“不,我不讨厌你。”
可他没有任何改变,依旧用那双绝望的眼睛看着我,然后像池郁那般,越走越远。
不,我不要他走,他不能走。
我连忙追上去,但他消失得极快,马上就变成远处的一个黑点,我不断跑着追着,嘴里大喊着,周卿言,你别走。
他似乎听到了我的呼喊般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可眼前的他满身肿胀,肤色惨白发青,眼眶充满血丝,分明是一具尸体的模样。
“不,你别死!”
我大喊一声醒了过来,这才发现刚才是在做梦,一摸额头已满是汗水。我用力地呼吸,不住地喘着粗气,脑中却一遍遍回放着刚才的梦境。
那样的梦,好可怕。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轻轻敲门,我立刻警觉地问:“谁?”
门外人声音低沉,有一种叫人安神的温柔:“是我。”
我自然听出是池郁的声音,穿好衣裳后开了门。门外的他衣衫整齐,并不似刚起来的样子。
我抬头,问:“师兄,怎么了?”
他不说话,伸出手指拭去我额上的汗水,轻声问:“做噩梦了?”
我想到方才的梦里,他异常悲伤,再抬头看看他,总是温柔的笑容里似乎也藏着一丝悲伤。
莫非他发现了锦瑟还惦记着周卿言的事情?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不记得我长什么样子了吗?”他无奈地笑了一声,“还有,你总是让我站在你的门口。”
我连忙请他进屋,点上蜡烛后在屋里坐了下来:“师兄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睡不着,干脆去处理事情。”他轻抿唇瓣,问,“方才……你梦到李青煜了?”
我愣了下,随即意识到他说的是周卿言,慢慢地点头,说:“嗯。”
他眼中若有若无地闪过悲凉,随后又恢复正常,似乎只是我的错觉一般:“那日在镇元府,他说你是他的……”他停住,没有再继续。
我摇头,说:“你别听他瞎说。”
他眼睛亮了些,但片刻之后又暗了下去,说:“你定是在乎他的吧,不然怎么会出来找他?”
我皱眉,说:“师兄,他是我的主子,我去找他是应该的。”
他苦涩地笑了笑:“是吗?”
“自然。”
他伸手揉了揉我额前的发,叹气说:“你还是这样,一点都没变。”
“师兄呢?”我反问,“你变了吗?”
他眼神空了下,极其无奈地说:“我吗?或许变了,或许一直没变。”
我见他这样,心底隐隐不是滋味:“出了什么事情吗?”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低低地说:“嗯。”
难道他真的知道了锦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