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流富国论》?这个名字可不怎么样,不知太子准备亲自动笔,还是让李太师执笔?”
一句话,就能听出李靖想要拉李纲下水的意思。
李承乾笑着摇了摇头:“自然是我亲自动笔,李师现在卧病在床,怎么能让他老人家动笔呢。”
想都不用想,老先生现在虽然是太子太师,但是,太子太师并不是朝堂之上的一个职位,已经八十多岁的他,不管朝堂发生了什么事儿,都不能轻易掺和。
见太子坚持不拉李纲一起,李靖也就闭嘴了。
队伍返回长安的路线,跟进山的路线不一样。
在一处山坳里,居然又遇到了一个流民的营寨。
这个营寨跟刘杨的营寨比起来,还要更差一点。山寨围着沟壑里的一个山洞而建,圈着地皮的只是一些柴草堆。
牛进达指着流民营寨说:“像这样的营寨,秦岭里就不知道有多少,更不要说全大唐了。都是躲避战乱的可怜人,在外面要受罪,如今进了山里,还要受罪。”
禁军侍卫队伍的出现,让几个在营寨门口守卫的流民惊恐万分,一溜烟的就回了山寨。直到众人离开,才敢冒出头来。
放弃田地,进山躲避战乱虽然是无奈之举,但是他们欠朝廷的赋税也是真实的。
有的时候,官军剿匪,遇到的不一定是穷凶极恶的山贼。
也有可能是手无寸铁的流民。
出山后到军营取回马匹马车,队伍赶在日落前回到了长安。
卧室里的老先生,此时的气色好了很多,虽还不被允许外出,但是已经能够离开床榻了。
将上奏为流民请愿的事情说了一遍,意外的是,老先生并没有劝阻,反而大加赞赏,甚至雀跃着想在奏折上也署名。
当李承乾问及原因时,李纲回答道:“这是功德无量的大好事,为什么要劝阻?前隋的时候也有官员提出过修改律法,收拢流民。可是怎奈皇帝不愿就这么放过流民的罪责,政策没有通过。当今陛下虽然……
但是,从他登基以来发布的一系列政令来看,是一位仁明的君主。老夫觉得,这个政策多半能通过,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老夫若是能够尽一丝微薄之力,九泉之下也能无憾了!”
“呸呸呸。”
伸手拉起老先生枯槁的手,李承乾连忙道:“您瞎说什么呢,不过是喝醉酒了而已,算不得什么大病。既然您想要署名,那不如,这封奏折就您起草吧。”
李纲挥挥手:“不可,还是你写比较好。御医特意叮嘱过老夫不能动笔,也不能耗费心力。正好,老夫也看看你的文章功夫怎么样。”
见老先生把手缩进袖子里的样子,李承乾就知道没戏了。
就在李纲的房间,李承乾要来笔墨,开始打草稿。
虽然文言文语法什么的玩不太溜,但是写篇文章还是没问题的。怎么说也是高中毕业,高考的议论八股文也学习过,用这样的格式来写文,应该有效果吧。
提笔写字,因为是草稿,李承乾也就没有那么上心。
李纲就坐在一边,看着学生写文。尽管看出了一些语病之类,他却没有指出。
毕竟这篇文章是太子进山遇到流民后所感,以太子的年纪,文章有些错误之处,才是合理的。
夜色降临,李承乾写得来劲儿,连晚饭都没吃。师徒俩就一直饿着直到酉时。
写下落款后,李承乾长舒一口气,偏过头笑着问李纲:“李师,您觉得如何?”
李纲点点头,满意道:“虽然没有一气呵成,掉点价,但是依老夫看,你这文章足以载入史册了。《收流富国论》这个名字,不怎么好听,依老夫看,直接叫《安民论》比较好。毕竟,你这篇文章不仅仅是为了流民,还有着挑战律法的味道在里面。若是叫安民论,今后有什么律法还有问题,就能照例更改了。”
李承乾自然是从谏如流,将名字更改成了《安民论》。
牛进达的奏折已经送来,将奏折展开,在老先生的指点下,李承乾一字一句的将安民论抄了上去,最后署名。
李师既然强行要求署名,他也不好拒绝,只能把第一的位置让给了他老人家。
接过笔,老先生无视了李承乾留下来的地方,在“太子(空格)李承乾”的下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让先于师固然是太子尊师重道的心意,但是身份的差距,却是实打实的。
合上奏折,让方胜趁夜送去卫国公府。
放下笔后,师徒才来得及吃饭。
见老先生不过喝了一碗粥、吃了两口菜就放下筷子,李承乾担忧道:“看样子您的身体还是没有调理好啊。都是弟子的错,那天晚上应该阻拦您的。”
李纲毫不在意道:“就是胃口不太好而已,况且,老夫已经八十有一,就算因此而死,也是美谈,总比最终缠绵病榻而死,要强的多。”
叹息一声,李承乾也放下了筷子,服侍老先生躺倒后,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