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西蜀城往北五十里那处是非之地,飞来峰众人途经西蜀城,那座在视线中轮廓模糊的雄城逐渐清晰。
作为当今天下五大雄城之一,西蜀城的惊艳并不在于如何壁垒森严城高墙深,妙笔之处在于它独一无二的古韵,若要论起特色,天下城池中南疆的大理城独占鳌头,而青山绿水甲天下的西蜀城则紧随其后,由于蜀地四面环山易守难攻的缘故,在中原大地战乱的年月显少会受到大规模的波及,故而蜀地的古筑得以保存安好,甚至有许多传承千年的古城楼阁依存旧貌。
西蜀城给人第一眼的感觉便是一座韵味浓重的城镇,而事实也正是如此,西蜀城是蜀地唯一一座历经四朝却完好无损的古城,东南西北的四座督战楼碧瓦朱甍,与江南风格有些许类似,但更为精致独到,檐角皆以金丝楠木雕刻飞禽走兽,蜀地风姿尽显无疑。
如此一座千古名城,李峰却过城而不入,这对久怀激动的飞来峰众人而言,无疑是大煞风趣,李峰说西蜀城中鱼龙混杂,而此时众人又肩负着重任,为了避免磕磕碰碰的枝节,尽快将青玄妖晶投入洱海,只能过而不入,等回程时若有空闲的间隙,再入城走上一趟。其实大家都知道李峰所说的空闲只是托辞而已,髻霞山上风云变幻,等完成了肖大掌门的遗愿,众人就得立即赶回髻霞山。
李峰领着飞来峰众人风风火火地过境西蜀城,说实话,白云也多多少少有些遗憾,并非是因为错过了一睹那座千古名城芳貌的缘故,而是错过了那个扎起丸子发髻的古怪男人从前的风云往事,他多想去看一看那道为剑气所开,长逾百丈的鸿沟剑谷。
白云暗自叹息了一声,但很快便调整了过来,他极力安慰自己,他见过窦长安向天借剑剑开怒沧峡的壮举,也见过窦长安移平青丘陵的气魄,又何须为了一条百丈鸿沟耿耿于怀?况且来日方长,一定会有一睹风采的一日。
白云自顾自地笑了笑,他不知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窦长安的过往事迹如此痴迷,佛家所言的膜拜大抵便是如此罢?
白云没来由地想起了一个最近在江湖中风靡盛行的词汇,‘偶像’,青衫不羁的吴飞侠便有小窦仙之称,可见窦长安当年的风采是何等惊艳,可至于后来为何会发福臃肿邋里邋遢就不得而知了,白云对此有一个推测,多半是嗜酒如命给撑起来的。
白云被自己给逗乐了,这个荒天下之大谬的推测要是让窦长安知道了,肯定要指着自个的鼻子狠狠地骂上一句榆木脑袋。
临近傍晚,众人即将走出西蜀城地界,不远处有一条河川,流水潺潺,李峰本来想就地歇脚,但想了想还是觉得再多走一个时辰的路比较稳妥,就在众人渡河之时,却见一行高冠青衫从西蜀城的方向赶来。
领头的正是青玄剑派第十三任掌门段抚辰,他送来了一封来自飞来峰的信笺,众人对此疑惑不已,李峰接过信笺后单从字迹上便能判断出这是徐晶的亲笔信,一股不祥的兆头泉涌而出,于是急忙拆开书
信。
阅读过后,李峰的神情就像逐渐昏暗的黄昏沉了下来,他将那封书信重新折好塞回袖中,对匆匆赶来的段抚辰拱了拱手说:“多谢段掌门不辞脚力替我送来这封书信。”
段抚辰与众飞来峰弟子一样,忧心忡忡地问道:“李师叔,我听闻髻霞山上异象横生,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李峰点了点头,目色凝重道:“看来我要辜负肖大掌门的嘱咐了,不能亲自将青玄妖晶投进南疆洱海。”
李馨儿听不出门道,便问道:“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李峰凝重地道出原委:“李掌教失踪了。”
飞来峰众人无不面面相窥,忧心如,联想起那夜在髻霞宗门重地发生的一切,总觉得这件事与那个不漏痕迹的黑衣人有关。
李峰让李馨儿将青玄妖晶交还给段抚辰。
段抚辰紧紧握住裂纹如丝的青玄妖晶,眼中坚定无比说:“李师叔放心,我一定会亲手将青玄妖晶投进洱海。”
李峰回头看了眼南边,沉重道:“万事小心。”
段抚辰点头作答,又转过头对一众飞来峰弟子道别:“各位兄弟姊妹,后会有期。”
当段抚辰的目光落在白云身上时,白云拱了拱手,两人同时微微一笑,异口同声道:“后会有期。”
道别之后,李峰领着众人迅速返程。
蜀地的气节变化无常,像极了娃娃孩童的脸,前一会还明月当空,这回却下起了阴绵小雨,众人在西蜀城外一间破落荒废的茅屋中避雨。
火光跳动,映着众人一筹莫展的脸容。
白云心事重重地坐在茅屋的门口,背靠着门柱,望着屋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怔怔出神,不知为何,将一切前因后果联结起来后,白云觉得李大掌教的失踪,与那个脸戴玄铁面具的黑衣人有脱不了的干系。
白云始终没有将这个推测道出,因为其中牵涉的实在是太多了,比如那头寄生于他体内气海中的无尽海恶蛟。
夜入至深,屋外的绵绵细雨终于停歇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