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月公主,与这天下,是死了好,还是活着好?”
这句话问出来,贺兰崇胤的心便沉到了谷底。
令月公主的第一任丈夫,也就是他的亲生父亲,只是因为父亲的兄长与叛乱者有秘密书信往来,就受了牵连,饿死狱中。
如今,是他的母亲对皇帝行刺,谋夺大位,该死的何止是他的母亲,他和公主府所有人的下场,只怕也是……
贺兰崇胤不说话了,而是深深地叩拜下去。
唐治却并不放过他,追问道:“表兄,你以为呢?”
贺兰崇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令月公主,当诛!公主府上下,当诛!”
……
桃花坞观景台上,便羁押着令月公主。
从四面的窗口望出去,一面山景,一面水景,一面城景,一面园景,四种不同风光,一一跃现眼底,宛如精绘动人的四扇屏。
令月公主眺望着这四方景色,忽然发现,江南秋色,真美。
之前,她虽然整天做出一副游山玩水的样子,还真没有用心去发现这些美丽。
现在,倒是可以放宽了心思,好好地看一看了。
很快,她就要看不到了。
令月公主有自知之明,她知道,她活不成了。
京城那边成功与否,对她的意义也都不大了。
明知必死,她的心反而坦然下来。
一阵脚步声响,令月心中一紧。
唐治来看她了吧?是要嘲笑讥讽她么?
毕竟,从现在的情形看,唐治早就挖好了坑等着她跳,她在唐治面前,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心性高傲的令月,羞于回头。
“母亲……”
颤抖的声音响起,令月蓦然回身,见登上观景台的,竟是她的儿子贺兰崇胤。
“崇胤,你也被抓起来了?”
令月公主紧张地赶到贺兰崇胤身边,上下打量,没有受刑的痕迹。
令月公主急道:“唐治怎么说,他不会株连你们的吧?”
贺兰崇胤叹息道:“母亲既然关心孩儿的安危,为何还要试图谋夺江山,置孩儿于险地?”
“我……”令月公主一时语塞。
心高气傲的她,何曾想过会失败。
她又何曾想过,会败得如此彻底,如此没有悬念。
“所以,他真的狠下心,要把你们也杀了,是么?”
令月公主终于垂下泪下:“是娘害了你们了。”
“没有。母亲,你从来没有看清过陛下。”
贺兰崇胤平静地告诉令月公主:“儿也以为,儿与整个家族,都会被株连受死。可是,陛下告诉儿,儿不用死,家人也不用死,而且,儿还将继续是江南节度使。”
令月公主惊愕地张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贺兰崇胤,讷讷地道:“皇帝不杀你们?还……继续让你做江南节度使?”
“是的!”
贺兰崇胤道:“巴蜀富贾叶东来,勾结叛逆,弑君谋反。令月公主,为护驾而死!”
令月公主先是一呆,然后恍然。
令月公主悲笑道:“原来如此。也好,如果娘能是这样的死法,保全了你们性命,也好。”
贺兰崇胤知道母亲依旧误会了,便摇摇头道:“令月公主,必须死,只是如何死的才体面。而母亲你,不用死。”
令月公主茫然道:“令月公主必须死,我,不用死?”
以她的慧黠,平时听到,必然马上就会明白。
但此时此刻,方寸已乱,一时失魂落魄,平时的聪明才智,便也发挥不出来了。
许久,她才醒过味儿来,喃喃道:“陛下,竟有如此胸襟气魄?”
贺兰崇胤道:“陛下让我告诉母亲,他不想贪功。他之所以饶你不死,只因为,他答应过祖母,祖母临终前,对陛下只交代了一件事:若来日,母亲有不轨之举,陛下切勿杀害。”
免死金牌,是她的母亲给她留下的。
也正因为是她的母亲留下的。
唐治若自己颁出一块有形的免死金牌,该杀时,他也不会犹豫。
但,哪怕只是一个口头的承诺,而且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承诺,
他也不想对他尊敬的一位长辈,一位已经逝去的长辈失言。
而且,他也不需要令月公主对他心存感激。
……
唐齐与唐治,坐在花厅里,秋桂飘香,满室芬芳。
但兄弟二人的心情,都有些寥寥。
唐齐沉默良久,道:“陛下不杀令月姑姑,为兄也深表赞成。但,该把她幽禁起来。”
一向性情柔弱的唐齐,喜欢感情用事的唐齐,在面对国家大事的时候,也是理智的。
唐治摇摇头:“大哥,你我都知道被幽禁的滋味。如果咱们当初不是被释出放州,而是一辈子幽禁在蝉鸣寺里,直到老死,那,莫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