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
许渊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梦中。
他没有理由不在做梦。
只有在梦里他才会失去温暖的床铺、柔软的枕头和可爱的女朋友, 凄凄惨惨戚戚地站在风好大好冷的树林里,四面无人。
“空调坏了,还是我又把被子掀到地上去了?”许渊摸了摸下巴, “万一啾啾被冷醒, 她的报复心一定会把我掐得跳起来。”
祈秋打人真的很痛, 特别是她又困又冷眼皮打架却发现踢被子的罪魁祸首箍着她的腰死不放手让她想把被子捡起来都不行的时候,下手超重。
除非她当时心情好得离奇, 许渊才能得到咬在下颌上的一圈牙印,大多时候他得半夜对着镜子抹云南白药。
祈秋的起床气只在半夜最惊人,到早上她良心发现,会凑过来对许渊的伤口轻轻吹气, 长而翘的睫毛扫在咬痕上,痒得许渊拿她没辙。
她的原型真不是小恶魔吗?否则是怎么能一天到晚让人又爱又恨?
“让你咬回来也可以。”被许渊不满地指责她太狡猾之后,女生歪了歪头,把衣领拉下来一点儿, “见血我也不介意噢?”
什么小恶魔, 是恶魔领主才对,坏透了。
可怕又可爱的恶魔正乖乖缩在他怀里熟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冷醒, 把屡教不改的男朋友从梦中叫醒。
“在被叫醒前, 先看看这个梦在干什么。”许渊即使在梦里也是好奇心旺盛的一流搞事选手, 他左顾右盼,踩得脚下枯叶沙沙作响。
梦里难道真的只有他一个人?起码来个触发任务的引导npc也好――
“尊贵的客人, 您在做什么?”
幽幽的女声突兀在许渊背后响起, 宛如贴着他的脚踝从地底冒出的幽灵, 声音比大冬天泼到脸上的冰水更凉。
才说没有人, 鬼就来了。
许渊姿势不变, 既没有被吓得大退一步逃离发声源,也没有条件反射一刀看下去。
他偏了偏头,看到站在身后之人的模样。
一位姿态端庄,疏离冷淡的女仆。
许渊没有前景提要,对梦境一无所知,他想了想说出万金油的应对方法:“我在看风景。”
女仆顺着许渊脑袋的方向看去,面无表情地说:“的确是好风景,客人好兴致。”
许渊只是随口一说,闻言跟着看了一眼。
数十颗被砍下来的人头插在木桩在,遍布血丝的眼珠直勾勾盯着他们。
许渊:这个梦,好像略有一丝丝血腥。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许渊不否认自己偏爱血腥暴力的画面,但如果要做梦他还是希望梦到一些自己更喜闻乐见的场景,比如像考拉一样困倦地挂在他身上的啾啾,再比如兜帽落下兔子耳朵一抖一抖的q小姐。
为什么连做梦都在无限流世界,是欺负他想象力不足以做个美梦吗?
“我对游戏没有热衷到梦里也要和系统相遇的程度吧?”许渊郁闷地嘟囔两句,转身正对黑白女仆装的陌生女生。
不,好像也没有那么陌生。
许渊仔仔细细打量眼前建模精致的npc,模样的确是第一次见,但她冷冰冰的气质莫名给许渊极其熟悉的既视感。
“您这样看着我,是想做什么呢?”被人仔细打量的女仆平淡地问,“到宵禁的时间了,公爵夫人不想看到客人深夜在庄园游荡。”
虽然一口一个“您”,她的口吻却并无恭敬的意味,让人疑心一旦嘴上花花惹怒她,她就会当即从裙子下掏出锈迹斑斑的斧头,送新人头与旧人头团聚。
何等冷酷强权的作风,和许渊人狠话不多的女朋友一模一样。
“那样的话,这好像不是个噩梦。”许渊琢磨,开始期待起来了。
boss时期的祈秋,他还从来没见过呢。
女仆不懂作死的客人为什么突然眼睛发亮,她比了个请的手势在前面引路,带许渊往客房走。
细细的黑丝带在女仆装的腰间系上蝴蝶结,衬得她腰线愈发优美,小皮鞋无声落在地毯上,踩碎窗边绯红色的月光。
许渊抬起头,透过庄园巨大的落地窗看见高悬于夜空之上的红色月亮。
圆月俯视大地,仿佛支配世界的存在长久静默地投来视线。
如果换一个方向看,会看到占据另一半天空的黑太阳。
异样的天空,压抑的空气,死气沉沉的寂静领域,一切都彰显着某个事实。
许渊心念一动,假装若无其事地和女仆搭话。
女仆起初不想理他,随后败在许渊社交悍匪的缠人话术下,她一边眼里写满“我为什么拒绝不了这家伙”,一边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给许渊说了个遍。
许渊得到了一些信息,比如他和插在玫瑰园做花肥的人头原主人是同一批应邀来到公爵夫人庄园里做客的客人,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客人们已经死的只剩许渊一根独苗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