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多布里昂就像父亲安慰女儿那般,要求艾米莉小姐拿出勇气来(虽然他只比艾米莉大两岁),“这点指责对于我们贵族来说可不算什么,也许您真的该走出剧院包厢,去花园凉亭那边的舞场再去碰碰运气,说不定会有您的如意郎君。”
“那里的人太多,并且都不算是出色的人。”
“艾米莉你想过隐居贵族的生活,那应该去我家位于布列塔尼的贡堡(combour),那里满是荒原,还有两片森林和一所破败的磨坊,木材完全不值钱,再往前走就是汹涌的灰色海洋,在大海和陆地间,展布着许多寥落的村庄,田里的云雀和海鸥比翼齐飞,犁和船相距一掷之遥,同时划破了土和水。航海者和牧羊人互相借用着语言,布列塔尼的水手会说,看那白羊般簇拥的浪;而羊倌则会说,船队一样的羊群。”夏多布里昂脸上满是阴郁和颓丧,和布列塔尼秋冬的天气一样,和迷人的夏夜格格不入,他出口就好像是吟诵诗篇。
艾米莉很喜欢家中的这位食客,他是她绘画和诗歌的教师,也是自己忠诚的伴当。
最终艾米莉听从了夏多布里昂的建言,她重新整顿了情绪,从包厢里款款走出,隔着柱廊,她看到焰火里欢乐舞蹈的年轻人们,其实她的舞跳得更棒,但她就立在斑驳的大理石柱后,带着冷冷的孤傲情绪,只是旁观。
但她还是提着小小的阳伞,在醉醺醺的哥哥雷米萨,和夏多布里昂的伴随下,挨到了凉亭西侧的玻璃长廊,一团夺目焰火的倒影,在玻璃上炸裂开来,五彩斑斓,映照出她的容颜,也把鲁昂首富的女儿梅·霍尔克的曼妙身影射入她的眼中,这位刚刚和菲利克斯结束了一曲,神气快活,挽住了菲利克斯的手,和其他舞者一道,合起了花团锦簇,向凉亭里正在摇铃的拉法耶特将军聚拢过去。
修女院的学生生涯里,艾米莉和梅有过段短暂的友谊,但和许多女人间的友谊相同,早已形同陌路,艾米莉认为梅的城府过深,她也嫉妒梅有七十万里弗尔的嫁妆,而在表面奢华的拉夫托“妙逸庄园”中生活的自己,标明的嫁妆才十万里弗尔,实际能拿出多少鬼才知道,艾米莉只有靠血统才能抬起更高的身价。
“是他?”看到菲利克斯后,夏多布里昂缓缓而低沉地发出了这句疑问。
艾米莉的眼睛,就此转移到浑然不觉的菲利克斯身上。
菲利克斯的双腿还算修长挺拔,他的身高大概恰好比艾米莉高六英寸,身上披着件价值五十里弗尔的外套,圣德约的高丹家,在城中也微有名气,人们也愿将其归于“富裕者”的行列。当然,菲利克斯的肤色和发色,也都不让艾米莉讨厌,但仅仅是不讨厌而已。
“艾米莉,他不过是个小镇青年而已,不会合你的心意的。”夏江浙湖汉北多布里昂低声在艾米莉的耳边提醒。
“这种货色,却挽着梅·霍尔克的手,在舞会上独占她!”雷米萨则愤愤不平。
艾米莉则冷笑起来,盯住夏多布里昂……
掌声响起,在舞会的间隙里,人们都毕恭毕敬地将拉法耶特和富兰克林围在核心位置,聆听他们的演说词。
拉法耶特绘声绘色地说起他在美洲的战争传奇,他的语言很有感染力,观众不时发出欢呼声和鼓掌声,这让拉法耶特很是受用,灯火里他似乎也陶醉在美酒和恭维里。
接着便是富兰克林了,他之前已在奥拉托利学校和医学院各自发表过演说,所以今日他的开场白并没有涉及政治、国家,而是谈到了婚姻和爱情,他看着艾蕾·高丹,举起空的酒杯,提议为这位姑娘的“白色舞会”而共饮一杯,“这里有数不清的年轻俊杰,虽然他们年薪暂时不会超过两千里弗尔,可早晚他们是会带领这个伟大的国家法兰西,再度辉煌起来的——法兰西会再度定义世界格局的——艾蕾小姐,拿出你的决断力来,在其中选择一位吧,将来你会和他一起看到这种巨大变迁的!”
人们的笑声和掌声里,艾蕾羞涩地低下了头,而布格连则把巴掌拍得更起劲。
接着富兰克林调皮的眼睛,则转向梅·霍尔克和玻璃长廊里夺目的艾米莉·德·拉夫托身上(通过艾米莉舅父弗拉德约中将的介绍,他已认得这心高气傲的贵族小姐),嘴巴则开启了善意的嘲弄模式:“可我们当中却总有几位姑娘,她们总是挑剔总是下不定决心,不懂得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的道理,和时不我待的教训。这让我想起美国费城有位姑娘,她逢人就说,我以后绝不会嫁给个牧师,我以后绝不会嫁给个长老会的信徒,我以后更不会嫁给爱尔兰人,最后她嫁给了个爱尔兰籍的长老会牧师……”
众人哄堂大笑,梅则垂下眉毛,若有所思,显得有些痛苦忧郁。
而艾米莉则将双手合抱在胸前,脸色有些绯红,看起来稍微有点恼怒。
“尊敬的博士,您对盛行的黑奴贸易如何看?”此刻,让·布格连提问。
“毫无疑问,我强烈反对,我坚决主张废奴。我返回美国后,将用有生之年的最后时光,投入到这项事业里去。在此,我谴责法国波尔多和南特的贩奴船主,也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