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雾时,青漓的夜晚能看到漫天繁星。
黄栌以前学画画入门时,用丙烯颜料画夜空,铺好夜空底色后,常用一种简单方法画星星:
硬毛刷沾了白色的颜料,轻轻敲或者拨动,毛刷上的颜料飞溅成片,呈微小圆点状落在底色上,就成了星空。
可眼前,青漓的星,比丙烯颜料的溅落更密、更亮。
大自然真是万事万物都可爱。
不过,孟宴礼似乎说过,万事万物里,他最爱她。
此刻,黄栌正坐在书房的落地窗边画画。
她想到孟宴礼的话,停下画笔,左手抬起来挠挠耳垂,带着女孩子特有的羞意,抿着唇,无声地弯起唇角。
也是在这个时候,仲皓凯和陈聆他们打来视频。
抬眼间,她才发现,原来玻璃窗上映出了自己完整的笑容,很开心的那种。也因此,她更加不好意思,像隐秘心事被谁看穿。
黄栌放下手里的绘画工具,戴着耳机接起视频,和他们聊了一会儿。
他们的工作室,除了刚毕业那两天帮朋友新开的餐厅画过一面艺术墙,目前还没接到任何赚钱的活儿。
钱没赚到,聚餐倒是天天都有的。
据陈聆说,对面街上的烧烤店老板都已经认识他们了,见他和仲皓凯晃悠着往那边去,坐在门口乘凉的老板都会主动问,“还是一锅涮肚,肉串肉筋板筋各50串,外加20串大虾10串鸡爪子?”
“把我们的喜好给摸得透透的。”陈聆说。
仲皓凯的身影在视频里一闪而过,然后是打火机点烟的声音。
视频里不见其人,只听见他说:“要不是我说咱们是艺术家,能和烧烤店老板相处得这么和平?还多送两串鸡爪子?”
陈聆也笑:“是是是,最开始看我们天天晚上去点串儿,老板还有点防备的,生怕咱们这边是看他生意好,也想要开个烧烤店撬他财路呢。”
工作室里的同学跟着起哄:
“瞧见没,我们在美院熏陶审美整整四年,迈出校门居然被人当成要开烧烤店的。”
“还没人家烧烤店赚的多!天天收益负增长!”
“那怪凯哥啊,他天天穿着破洞牛仔裤戴着大铁链子,看着确实像烤串儿的吧?”
仲皓凯骂人了:“滚,你不烫那个和烧烤店老板同款的鸡窝头,人老板能觉得你是同行?”
“谁鸡窝头?我靠,我这花大价钱烫的,这特么是潮男必备锡纸烫好吗?!”
“前天出门被鸟在头上拉屎的,不是你?”
“那是屎来运转!将来咱工作室要是能接到活儿,还得多亏我那鸟屎呢,牺牲小我成就大家,我是未来的功臣”
他们在视频里吵吵闹闹,黄栌忍笑忍得好辛苦。
再抬头,余光瞥见落地玻璃上出现了孟宴礼的身影,他拎着一罐椰汁走进书房,知道她在打视频,没打扰,只在从她身边经过时,揉了揉她的头发。
陈聆他们已经打闹起来,通着视频的手机丢在桌上,仲皓凯应该是刚抽完烟,拿起手机,在视频里露出脑袋。
也就这会儿,他刚好看见黄栌笑着,顿了顿:“孟老师来了?”
“嗯,你看见他啦?”
“没看见,看见你傻笑了。呲牙咧嘴的,都快能从你嗓子眼看到胃了。”
黄栌忍了忍,没忍住,怼他:“仲皓凯,你是不是有病啊?”
视频在仲皓凯的嘴欠中结束,黄栌扭头,两只手捂在太阳穴上,头疼似的和坐在书房桌边、刚打开电脑的孟宴礼告状:“都已经毕业了,为什么我的同学们还是那么幼稚的鬼样子,真是气死人啦。”
孟宴礼正在给电脑插电源线,闻言,拿起椰汁单手叩开,递给黄栌:“来,消消气。”
但没等她触碰到,他把手收回来,皱了皱眉,“差点忘了,去给你换罐常温的?”
黄栌摇摇头,挺不好意思地说自己生理期已经过去,昨天就结束了。
“能喝凉的了?”
“嗯。”
黄栌喝了一口椰汁,问他:“我爸爸他们回去了?”
“嗯,叫了杨姨去他那边打麻将。”
黄栌于是摇头:“又打麻将啊,这两个男人怎么一点也不绅士,杨姨和阿姨输了好几天了,也不见他们两个让着点儿。”
孟宴礼说:“你爸爸说了,麻将场上无亲友。”
“。”
黄栌能想象出来她爸爸说这话时的样子,拍着自己的额头,换了个话题,“孟宴礼,你今晚有工作要处理么?”
“有一点,正好陪你画画。”
孟宴礼指了指她的手机,“你手机在震动。”
确实是在震动,黄栌收到了程桑子的微信。
程桑子估计是在酒吧里,环境太吵,没发语音,每条信息都是大段大段文字。
她和黄栌讲徐子漾,字里行间透露出快乐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