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徐志穹找到了牛玉贤,把杨武的生辰给了他,让他帮忙做个灵位。
牛玉贤费解:“杨武的坟头就在城外,你还给他做什么灵位?”
徐志穹叹道:“兄弟一场,且在家里摆上几天,偶尔给他送些香烛纸钱。”
牛玉贤本就不是话多的人,徐志穹想要,他就给做了,一盏茶的功夫,灵位做成了,非常精致。
徐志穹掏出了散钱,牛玉贤拒绝了:“好歹共事一场,也算我一份心意。”
徐志穹带着灵位又去了丰乐楼旁,王家纸马铺,这是大宣京城卖最大的一家祭品店,杨武点名要这里的东西。
王家纸马做的确实精致,纸人,纸马,纸衣裳,若不是上前摸摸,都分不出真假。
而且这里祭品,烧了不留纸灰,据说直接被鬼魂带走了。
徐志穹买了两个纸人,一匹纸马,两件纸衣,叫老板给送家里去,随即又去了孙家香药铺,买了十块上好的檀香。
买完这些东西,徐志穹落泪了。
口袋里还剩下几十文钱,他又回到了学生时期的清贫岁月。
这役人买得也太不值了!
回到家中,纸人纸马也送来了,徐志穹握住议郎印,扛着一干物件,具孤影独行之象,回了议郎院。
他在前院落地,却听正院里有声音,杨武的声音。
“来了,坐。”
这小子还挺用心,这是在练习呢。
“你就会说这一句话么?”
还有人!
第一天当上议郎,怎就有人来了!
徐志穹一惊,赶紧冲进了正院,却见夏琥在院子正戏耍杨武。
“你说句别的我听听,你别怕羞,你总躲着我作甚?”
杨武赤着身子,缩在墙角里,两手上遮下挡,都快哭出来了。
原来是老相好,徐志穹长出一口气,把夏琥请进了正房。
夏琥冷笑一声道:“你好大胆子,第一天上任,就敢擅离职守。”
“我那什么,不是那个……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徐志穹进议郎院,只需要具孤影独行之象,但其他人进来,得有开门之匙。
道长走的匆忙,也没跟徐志穹细说,连徐志穹自己都不知道开门之匙,夏琥怎么可能找来?
夏琥笑道:“咱们道门有一年多没出过议郎了,罚恶司贴出了告示,这事早就传开了。”
“这事还用贴告示?我去了那么多次罚恶司,怎么从来没看见过这样的告示?”
“我不是说了么,一年多没出过议郎,你才当了几天判官?这次来的是我,算你走运,若是罚恶长使来了,又或是冯少卿,看到你擅离职守,可有的你苦吃!”
说完,夏琥用手指戳了戳徐志穹脑门,徐志穹轻轻摸了摸夏琥的小手。
夏琥赶紧把手抽了回来,嗔怪一声道:“见面就找食吃,以后却再也不来找你!”
徐志穹搓搓手道:“此前不知你要来,却连点果子凉饮都没备下。”
“嘴脸!”夏琥一笑,“刚买了役人,想你日子肯定难过,我这有些吃的,你且拿去吧。”
夏琥从一个口袋里拿出一篮梨,一篮桑葚和一篮子鸡蛋。
这些本是要拿来卖的,却都送给了徐志穹。
平时和夏琥亲昵惯了,可仔细想来,除了一支茉莉,徐志穹还真没给过她什么,倒是在买鸡蛋的时候占过不少便宜。
以前嬉闹都是为了生意,这一次,她是真心对徐志穹好。
“如此一来,我却觉得亏欠你了。”徐志穹第一次在夏琥面前表现的有些惭愧。
“说这作甚?好像你真有良心似的。”
夏琥低头浅笑,徐志穹双目凝视着这美人。
凝视许久,夏琥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咬了咬嘴唇。
这不是判事阁,这是议郎院。
这是一座深宅大院,周围可没人打扰。
这么看下去,恐怕就出事了。
娘子官人叫了这么久,当真要出事了?
夏琥摘下了面具,脸蛋却比樱桃还红。
人家都准备好了,是不是该亲一口?
若是不亲,是不是也不合礼数?
徐志穹看着夏琥的脸蛋刚要亲下去,忽听门外杨武喊道:“来了,坐!”
又有谁来了?
一人喊道:“马议郎在么?”
夏琥一惊,赶紧躲在了一旁,徐志穹刚要开门,夏琥抢先一步,把面具给徐志穹戴上了。
“道门有道门的规矩,不可以真容示人。”
徐志穹推门来到院子里,但见门口站着一个男子,脸上戴着面具,身长七尺九寸上下,比徐志穹略矮一点,体型干瘦,下巴上带着一抹胡须。
“你是何人?”
那男子抱拳道:“在下姓薛名运,字步高,八品引路主簿,来找马议郎借宿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