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回身一拐棍,打的婢子直咧嘴。
“贱骨头,轮得到你管!滚远些!”
别看一直咳嗽,老太太身子健朗,腿脚也快,在外边兜了一圈,悄悄去了常记药铺。
段士云赶紧迎上前去:“太夫人,您怎么来了?”
老太太泪落连珠道:“常掌柜,我这身子熬不住了,昨夜都呕了血了!”
“这是怎么回事呀,太夫人,您里边坐。”
段士云赶紧把老太太请进了后院,老太太哭诉半响:“我那儿子不孝啊,他就这一个娘,为了娘这条命,却连个妮子都舍不得呀!”
段士云故作惊讶道:“太夫人,您说的什么妮子?”
老太太擦擦眼泪道:“常掌柜,您之前不是给我儿子开个药方,说至亲之人,绝食而亡,感应神明,就能延寿十年么?”
段士云皱眉道:“太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段某哪敢开这样的方子?段某有本上古医经,给吴大人看过一眼,就一眼,段某什么都没说,而且这医经上和您说的也不一样啊!”
老太太两眼放光,问道:“那医经能不能给我看一眼?常掌柜,我绝不亏待您!”
说完,老太太拿出一吊钱来。
“太夫人,您这见外了,见外了!”段士云推辞几番,把钱收下,从书房里拿出医经,交给了老太太。
老太太找到那一页,上面写的清楚:孝子心头二两肉,为药引,延寿二十年。
二十年的寿数!
老太太一哆嗦,看着常掌柜道:“这,这,不是那妮子?”
段士云皱眉道:“这可让我怎说呢,孙女都隔着辈呢,哪还能算至亲?”
“可您当初开的方子……”
段士云连连摆手道:“太夫人,我可没开方子!什么时候都没开过这样的方子,想必是吴大人不知从哪弄了个偏方吧?”
“我就说,我就说这孽障骗我,他骗我呀!”这老太太咳的越发厉害。
段士云道:“您少坐,少坐片刻,我跟您弄点梨子汁。”
老太太摆摆手道:“喝那个没用,这,这可怎么办呢?这心头上的肉,是不是得要了他命啊!”
老太太很纠结,就这一个儿子,要了他命肯定舍不得。
可这是二十年的寿数啊,能多活二十年呀!
取舍之间,得仔细斟酌一番。
段士云道:“怎就能要了命呢?不是在心上割肉,是在心头上,您看看下一页。”
老太太往后一翻,下一页是一幅画。
“就像图上画的,胸口这一处,割下一片肉,二两足够,要不了命,养两天就好了。”
要说要了吴自清一条命,老太太还真得犹豫一下。
如今就要二两肉,老太太眼睛立刻放光了。
老太太盯着图画看了半响,低声对段士云道:“这刀子,不好下,我也不懂用刀,您看能不能帮帮我?我亏待不了您!”
段士云摇头道:“这我可帮不了您,书上写得明白,要么您动手,要么孝子自己动手,这才叫心甘情愿。”
“他哪能情愿呀!”老太太这叫一个着急,想了片刻,眼珠一转道,“以前那个酒,您这还有么?”
一听说酒,段士云心下一笑,一会告诉徐志穹一声,他省事了。
按照两个人原来的计策,徐志穹得蹲在吴自清家里,给吴自清下药,把他放倒,这才方便老太太动手。
如果老太太真按照图上画的,切下一块肉来,吴自清会血如泉涌,而且还止不住,势必一命呜呼。
这就是他们俩的计策。
现在徐志穹不用给吴自清下药了,老太太打算自己把她儿子放倒。
“什么酒呀?”段士云还故意装了个糊涂。
“就是三年前,砍那泼贱时,您给我们的酒。”
当初吴自清砍他发妻一条手臂,也从段士云这买的药酒。
段士云连连摆手道:“您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就是卖给您一些药酒,镇痛用的,您说这些事,可和我没什么干系!”
老太太连连点头:“没干系,和您没干系,我就是想买点酒!”
段士云故作为难:“这么多日子过去了,这酒也不知道有没有了……”
“我不亏待您的!”老太太又掏出一吊钱。
“罢了,我给您找找去。”段士云回到药房,故意找了许久,拿出了一小瓶酒出来。
“太夫人,咱可把话说明白,我敬重您人品,也敬重吴大人人品,这酒本来不该给您,但我给了您了,出了门,我可不认账!”
老太太连声应承:“我今儿就没来过您这,您放心吧!”
拿上药酒,老太太又在附近转了几圈,悄无声息回了府上。
段士云站在门口,轻叹一声,心里连连赞叹。
徐志穹和商量计议的时候,段士云还担心不灵,他觉得老太太不会对自己亲儿子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