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九尺高的铜镜,就是传说中的孽镜台。
这么大的尺寸的铜镜,肯定价值不菲,但徐志穹站在镜子前面照了半响,没有看到什么特别之处。
在这个时代,铜镜算是奢侈品,徐志穹家里没镜子,书院里有镜子,但徐志穹在书院除了打架就是考试,还没有照镜子的机会。
来到这个世界有一个月了,徐志穹还没有好好欣赏一下自己的脸。
徐志穹的相貌还是不错的,一米八出头的个子,一头略带凌乱但更显不羁的长发,配上这张略显沧桑的铜面具。
如果鬓角再能加上两缕如霜的白发,这不就成了平平无奇的过儿么?
徐志穹正欣赏自己的美貌,忽听那女推官喊了一声:“看够没?不怕看丢了你的魂么?我让你照他,你照自己作甚?”
原来说的是黑狗。
孽镜台,照的是恶灵的罪孽。
徐志穹把黑狗牵了过来,在孽镜台面前,“黑狗”吓得站不起身子,可徐志穹只看到了一个颤抖的灵魂,其他什么都没看到。
女推官有些不耐烦了:“你第一次来罚恶司吗?”
徐志穹坦言道:“还,还真是第一次。”
“拿上罪业一起照,你只照个魂魄,能照出什么东西?”
徐志穹暗自吞了一口气,从推官手里拿回了犄角。
仗着官大一级,却来欺负我这新人。
话不能一次说全了吗?
徐志穹猜对了,这女推官确实故意不把话说全,她想探一探徐志穹的底细。
从种种表现来看,徐志穹不仅对罚恶司一无所知,而且对判官道门一无所知。
当然,也不排除徐志穹故意藏拙的可能。
徐志穹拿着犄角,牵着黑狗,站在了镜子前,原本清澈的镜面突然模糊起来,好像蒙上了一层水雾。
等水雾散去,一幅幅画面呈现在徐志穹眼前。
第一幅画面,这条黑狗正在撕咬一个喂狗的童仆,看着画面中的黑狗还不大,应该是早些年犯下的罪过,童仆只是受了轻伤。
第二幅画面,这条黑狗咬死了一只鸡,吃了。
这也算罪过?
第三幅画面,这条黑狗咬死了一只小狗,吃了,骨头都吃的干干净净……
接下来的画面一一闪现,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直到这黑狗长到了壮年时期,终于有一幅画面吸引了徐志穹注意力。
他咬死了一个人,看衣着应该是个婢女。
撕咬间,婢女一直在挣扎,可至始至终没有人来救她。
等把婢女活活咬死,黑狗开始啃食婢女的尸体。
徐志穹知道了罪业的主要来源,这黑狗吃过人!
画面到此结束,又一幅画面出现,黑狗正在吞噬一名老人的尸体,看衣着是个乞丐,看乞丐身上的伤痕,也是被黑狗咬死的。
它伤了不止一条人命。
接下来的画面大同小异,这条黑狗先后吃了四个人。
最后三幅画面非常特别,第一幅画面,黑狗正在撕咬一对乞丐,被一个男人踹了几脚,这个男人正是徐志穹。
第二幅画面,黑狗上前撕咬一名男子,被男子一拳打翻在地,这名男子徐志穹认识,是“张夫人”的家仆吕三,吕三有九品修为,对付一条狗不在话下。
第三幅画面,这条狗又去撕咬那对乞丐,被徐志穹打死了。
呈现完了最后一幕,铜镜恢复了正常。
“黑狗”跪在地上,拼了命的给女推官磕头:“推官大人,且容我一言!”
女推官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是推官?”
“黑狗”道:“阴司知道我不是大恶之徒,投胎之前容我留下了前生的记忆,我来过罚恶司,推官也是见过的,大人,我真是冤枉,我此生是个畜生,所犯下的种种罪业,一来是受天性驱使,二来是受了主人家的指使!”
徐志穹冷笑道:“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女推官道:“还是有些用处的,嗜血是猛兽的天性,就像深山里的老虎,无论吃了其他野兽,还是吃了人,都不算罪过。”
徐志穹愕然道:“这是什么道理?吃人的老虎还没罪?”
女推官道:“别用凡间的律法和我理论,那是皇帝家的律法,判官裁决,遵循的是天理。”
生杀裁决,全凭善恶天理。
这是道长说过的话,也是判官的工作准则。
准则必须要熟练掌握,徐志穹诚心向推官请教:“有没有天理的条文,可否借卑职一阅。”
“条文?”推官愕然,反问道:“谁领你入的品?”
徐志穹不敢提起道长,推官见徐志穹不愿回答,也没有追问:“如果连天理都分辨不出来,却还当什么判官?”
分辨?
难道说天理并没有条文,全凭判官自行判断?
判断的依据是什么?
罪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