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大帐中,周围笼罩的虫鸣和噪音,但都不及打呼噜的声响更大。摇曳的微光中,弥漫着燃烧牛粪的特别臭味。
悉鹿正睡得香,忽然却被毯子里的女人掀了一下,女人用鲜卑话道:“好像出事了!”
“呼噜”的声音戛然而止,悉鹿刚睁开眼,仍然有点迷糊。
就在这时,帐门口传来“啊”地一声惨叫,接着有人叽里哇啦大喊:“有刺客!”“晋使是刺客!”
顷刻之间,又有“叮当”“哐哐”的沉重撞击声响起。
悉鹿就好像脑袋上突然被浇了一大桶凉水,睡意在刹那间醒了八分!他立刻把毯子一掀,赤条条地跳了起来。动作之快,连旁边的女人都没反应过来,来不及重新盖上身体。
他没敢向帐门那边跑,情急之下直接撞到了毡帐上。“砰”地一声,整个大帐都在摇晃!
但是大帐并没有倒塌,悉鹿也没能冲出去。主要是因为这中军大帐、与普通帐篷不一样,底部打了桩、周围还用了横竖木头为骨架,虽然坚固程度不如夯土房屋,但也不是徒手能轻易破坏的。
悉鹿马上去找自己的兵器。帐篷里的光线太暗了,而且昨夜有酒有女人、心里更是毫无准备,他愣是没找到自己的刀。
隐约中,只见不断有人影从帐门冲了进来!
悉鹿大急,赤着身体朝向一侧的毡帐壁、助跑猛冲而去。
“啊!”悉鹿惨叫了一声,背上被人砍了一剑!片刻间他不知伤口有多深,恐惧、痛苦瞬间袭上来,他身上爆发的力气顿时一懈,“砰”身体撞在了毡帐上,又是一阵摇晃、同样没能撞破帐篷。
悉鹿忍痛翻身过来,眼睛里闪过了剑锋的微光。刚刚还在帐篷里横冲直撞、犹如忽然落入陷阱的野兽,此刻他却马上不动了,开口用汉话道:“等等!”
“别杀我!鲜卑人与大晋一向交好,一点误会,不值得阿!”悉鹿忙道。
电光火石之间,悉鹿当然来不及细想,但他已经马上明白、晋使为何要用如此极端的手段了;他心里大概一直都有数,白天的玩笑是有恶意的!只是实在没想到,就因为这么点事、晋使就要与自己同归于尽?!
一种直觉般的悔意、立刻涌上心头。但是后悔没用,因为悉鹿早就习惯这样做了,当时根本不是什么失误,所以难以避免。
每个人都有处事的习惯和路数,悉鹿平时对谁都是一样,所谓玩笑其实是一种试探。不断用不拘小节、玩笑的理由,试探对方的弱点和底线,而且还能在这个过程中掌握优势主动权;一旦试探稍微过了底线,就见势后退一步,用玩笑的说辞安抚对方,可谓进可攻、退可守!
只是这次好像踢到了铁板,试探了一下,他们便想直接暴起殺人?
但踏马的这是正常人的做法?不过是开点小玩笑,后来也没为难晋使,于是晋使就要半夜三更来杀自己?做人能不能别那么严肃,简直是匪夷所思!
悉鹿就算再怎么小心,今日也想不到、会发生此等事!
在这突如其来的瞬息,已有无数念头闪过悉鹿的脑海。
然而刹那之间、那人已经冲过来,根本不理悉鹿说什么,懆起一把剑就捅!此刻悉鹿才隐约看到了对方的脸,虽然看不太清、但从人高马大的身影看,基本可以断定,就是那个董勇!
“呃!”悉鹿腹部中了一剑,下意识伸手捂住伤口,他连一口气都提不上来、浑身的力气似乎马上溃散了。
悉鹿立刻顫声道:“吾错了!吾不该对大晋皇帝的使节不恭!”
此刻悉鹿是真的怕了,即便外面有长千上万的人马、可在这帐中他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遇到这么个又愣又疯的人,他还能怎么办?那晋朝皇帝莫不是有寎,让这么个疯子做大臣和使节?
无论如何,悉鹿真的不想死,他是大汗之子、比兄长沙漠汗受宠得多,还有一生的權势尊荣要享受,有胖瘦高矮不同的成千上万美人等着他玩花样。更何况死得如此难看,此刻仍光着身子!
可惜董勇没理会他,眨眼的工夫,董勇已抓住了他头顶的那撮毛发,粗嚗地向一侧一扯、露出脖子来,血淋淋的剑也扬起。
悉鹿瞪圆眼睛:“求晋使饶命,什么事都好说……啊!”
董勇砍了一剑、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但居然没能把头颅砍下来。他不敢有丝毫耽搁,放下悉鹿的抽搐的尸体,双手举剑再次劈下去,有地面作为砧板受力,终于一剑斩下了头颅。董勇提起头颅,转身吆喝道:“撤!”
借着外面依稀的火光,董勇等人自然也发现了、帐篷里还有个光溜溜的女人,但他们没去杀那个女人,转身就走。
那女人连最简单的动作、拿毯子遮自己都忘记了,整个人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瞪着惊恐的眼睛一声不吭。寻常时候,鲜卑等部族给世人的印象、还是更残曝勇悍的,讲究一个强者为尊;而汉朝、魏朝、晋朝那边,贵族以文化繁礼等逼格见长、百姓则更加老实顺从,但没想到,这帮人一旦暴起比谁都凶残,可谓是血溅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