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整整沉睡了57个小时,睁眼时正值深夜,外间月朗星熄,万物无声,他的床沿趴着长发掩面小憩中的言慈。
输液管被她不慎压在腕下。
他放轻动作,去拉输液软管,没想到还是弄醒另外言慈,她睡得浅,只感觉手边轻微有动静,睁眼,眼帘中是骨节分明的五指,指间是一根透明软管。
言慈几乎是霍地一下就抬起头,撞进男人黑沉的眼眸里。
他看她,无声凝望。
“你......你醒了。”言慈呐呐一句。
盛南轻挽唇角,用手去揉了揉她的头,低低的,“嗯。”
嗓音里全是久睡后的沉哑。
言慈去抓他的手,从自己头好听话的人,但是只要我没变成一堆白骨,我都会竭尽全力护你一生安平。”
――白雪青山,黄土白骨。
江渡没追过人,也没表过白,他生疏甚至有些拙劣,但是说得字字恳切,“如果你是因为救我才答应和他在一起的话,那这份恩情我会自己来还,如果......如果......”他咽着嗓子哽了哽,“如果你是因为心里有他,那我就和他公平竞争。”
人在经历病痛时,会敏感,会患得患失,会想得太多――江渡想,迄今为止三十二年的生命里,他看过十里花海、万里青山,也遇到过很多人,形形色色的,但是他还没有捕获到心爱姑娘的芳心。
所以他一醒,第一个念头就是要见她。
“江渡――”
言慈很小声地唤他名字,刚叫出口,眼泪啪嗒一下就滴在他的手背上了,“......我很抱歉。”
人而为人,就是一种抱歉。
男人一怔,扫一眼手背上的泪珠,又重新抬脸去看她,“这么多年,你就没有一点喜欢我?”
她的手随他一起变得冰凉。
言慈忍着哭意,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你对我真的很好,但是我没有办法欺骗自己的内心,我忘不了他。”
江渡躺在那里,就像是死了一样,月光将他的脸映成死白。
那样的沉默,像是无形中有一只怪兽,能把人吞掉。
江渡摇了摇头,“怎么能记一个人记这么多年?”
对阿,怎么能?
可事实就是能。
在日日夜夜的时间洪荒里,有时候也不会想他,甚至随着推移而想不起五官来,但是心中的怪物总会在夜深人静的跑出来,在耳边轻轻说:“你忘不掉的。”
江渡的手松了松,
又是一滴泪砸到他的手背上。
他沉静的目光看着她,好半晌,才默默松手:“小孩儿,我松开你,你别哭了。”
从今往后,他的小孩儿只活在他的记忆力......至于言慈,是别人的言慈,不是他的小孩儿。
思及此,心痛如绞。
江渡偏开脸,冷声:“你走吧,我得到答案了。”
那一刻言慈就绷不住了,哽一声,然后就呜呜咽咽地开始哭,“......江渡,我真的......没想过要伤害你......”
月光落在男人眉骨疤痕上,有些凄冷。
不论她再说什么,再怎么哭,他都不再理她,言慈懂,她都懂,他是个铁血的男人,感□□业都很要强,不能容忍自己优柔寡断,既然绝无可能,就不要给彼此平添烦恼。
言慈离开,退出病房的那一刻总觉得失去了什么。
病床上的江渡听见关门声,也没回过头,就那么躺着,心里想的是:可能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他救下的小孩如今亭亭玉立,那他祝她――
喜乐安平,一生无忧。
......
言慈红着眼出来,沈妮在外面等着,她一抬头,就看见沈妮同样红着眼看着她。
沈妮问她:“他还好吗?”
言慈沉默片刻,说:“以后......麻烦你照顾好他。”
沈妮张嘴,还想说点什么时,言慈已经离开,她只好推门进去,走到病床边坐下,握住男人的一只手,“阿渡。”
“嗯。”他很轻应一声。
沈妮很疲倦,双眼通红的,斟酌半晌后说:“等你忘了她,你就和我结婚吧,我不介意你的心里有别人,我只想待在你身边。”
无人回应,病房里很安静。
沈妮再次流泪,她的额头抵着他的手背,埋下脸去,“我们认识二十年了,我也耗不起了,你算我求你,你娶我吧,她和你不可能了。”
江渡在月光里缓缓阖上了眼。
“阿渡,求求你......我从六岁开始喜欢你,这么多年一直围着你打转,我没办法想象除开你以外我要是嫁给别人是什么样的场景,我爸我妈我家里亲戚都说我和你天生一对,我们怎么能不在一起呢?”
“......”
“我们结婚吧。”
沈妮见男人迟迟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