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劫持董承,显然是沮授又打算用“娘娘腔”的手段来打击曹操。淳于琼虽然自告奋勇前往执行,但他的目的只是享受刺激,并不表示对沮授的认同。
淳于琼固然看沮授不顺眼,沮授对这位莽夫亦是腹诽颇多。他亲自跑来码头迎接,正是因为不放心——说实在的,沮授一看到淳于琼那硕大的鼻子,就忍不住牢骚满腹。当年如果淳于琼没有从中作梗,让他把天子迎来南皮,只怕曹操如今早已俯首请降了,哪里还用得着费尽心思去抢董承?
“一群鼠目寸光的东西,袁公周围的小人和蠢材,未免太多了些。”沮授不无愤慨地想。他一半精力在为袁绍主公出谋划策,另一半精力消耗在确保这些主意不被那些白痴干扰上。这让他很疲惫。
两位政敌皮里阳秋地寒暄了一番,沮授表示该去迎接车骑将军了,淳于琼连忙吩咐手下人把老人搀过来。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董承突然之间面色变得惨白,他推开搀扶着他的士兵,朝着淳于琼和沮授跑来。士兵们试图拽住这位老人,但居然被他挣脱。沮授也吓了一跳,董承在他的计划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可不能有什么闪失。他和淳于琼张开双臂,小跑几步,把跃上码头的董承一下按住。
“董将军,你莫要怕,你已安全了。”沮授安抚他。董承没理睬他,赤红的双眼扫视着码头,近乎疯狂地喊道:“荀谌,荀谌来了没有?”
沮授听到这名字,先是一愣,旋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等您抵达南皮的时候,自然会安排您见荀大人。”董承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我要马上见到他!马上!不然来不及了!”沮授有些微微的不快,觉得这位车骑将军架子是不是太大了点,一个流亡的罪臣,居然还颐指气使。他伸出手掌,按在董承的胸膛上想让他尽快把情绪平复下来。
当他的手掌一接触董承的前胸,董承突然浑身一震,从口中喷出一股鲜血,登时把沮授喷成一个血葫芦。沮授一下子吓呆了,整个人僵在原地不知所措。还是淳于琼反应迅速,伸出大手一把将沮授拨开,去揪董承的衣襟。
这一抓,居然抓空了。董承喷血之后,整个人软软地瘫倒在码头木排之上,身躯蜷缩得像只虾米,四肢不断地剧烈抽搐。淳于琼眉头大皱,董承之前都还正常,这才刚过河不久,便有怪病发作,实在是太蹊跷了。
淳于琼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他推了推呆若木鸡的沮授,催促他赶快过去。沮授是负责接应的人,如果董承有什么遗言,只有他有资格听取。他勉为其难地凑过去,看董承的死活。董承突然昂起头,野兽一般吼着:“荀谌!荀谌!”每喊一声,他的嘴里都要涌出许多鲜血。码头上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个老人在疯狂地燃烧着自己最后的生命,试图说出些什么。
沮授蹲下身子,手忙脚乱地把董承扶起半个身子。董承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剧烈地喘息道:“荀谌!他……到底在哪里?”沮授无奈地环顾四周,然后凑到董承耳旁,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周围的人包括淳于琼都听不清。
董承瞪大了眼睛,捏住沮授的手臂又紧了几分:“你们……他们……郭……”
沮授听到他喊出“郭”字,但不知道这个“郭”指的是谁。他俯身想再多问一句,董承的躯体突然一阵剧烈抽搐,然后整个人完全安静下来。
沮授抹了抹脸上的鲜血,脑子一片混乱。董承是袁曹大战前的关键一环,他们为此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如果董承出了什么问题,那可是要惹出大乱子的。
淳于琼踱着步子走过来,董承扭曲的五官表明,他死得极其痛苦。对董承的意外身亡,淳于琼可一点都不沮丧。董承生死与否,那是文官们需要操心的事情。对他来说,这趟乏味的劫囚之旅在结尾居然翻出新的变故,这才是最好玩的部分。他有些兴奋地捏了捏胡子,眼神变得闪亮。
这老头似乎是服了延时的毒药,一直到这会儿才发作。这一路上淳于琼亲自监督,他没沾什么可疑的食物,这么说,他是在被送出许都前就被下了毒。这么一推想,难道说,曹氏是故意让董承被他们劫走?难怪一路上都没有曹军的追兵啊……
从董承的反应来看,他恐怕自己都不知情。一直到刚才毒药发作,他才急于找荀谌,大概是要交代一些重要的事吧。可惜毒药的烈性,让董承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了。
淳于琼激动地琢磨着,心想要不要再渡回南岸一探究竟。忽然他看到董承弯曲的指尖有些异样,凑近一看,发现他在临终前,用手指蘸着血在码头木板上写了两个字。
这两个字写得潦草不堪,却让淳于琼一下子陷入了沉思。
3.
刘协一大早刚起床,冷寿光就匆匆入禀,说荀彧在外等候觐见。刘协在伏寿的服侍下穿好衣袍,用青盐草草漱了口。临出去前,伏寿叮嘱他,说荀彧这么早就过来拜见,许都一定有大事发生,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她有些忧心忡忡,最近许都的“大事”未免多了点,不知孱弱的汉室到底还能承受多少打击。
“无论发生什么事,总不会比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