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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3/8页)

梁兴甫一拳捶在嘴里,数颗牙齿拖着长长的血丝飞出去。

可惜为时已晚,四周卫官们的眼神变得炽热起来。之前他们投鼠忌器,不敢伤害主官,以致人心浮动。现在靳荣一句话,解开了最后一重束缚,叛军对太子动手再无丝毫忌惮。

在马上的吴定缘听到了这句话,顿觉不妙:

“快走!”

他猛地把铁尺掷出去,刺中朱瞻基的马屁股。骏马吃痛发出嘶鸣,前蹄高高扬起,作势要往前狂奔。可前方密密匝匝全是人群,它的起速太低,不足以撞开障碍,反而被斜斜举起的刀叉阻住。在更外围,许多顶笠盔攒动着,从四面八方拥过来,把这几匹马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蓬勃的杀意从旗台四周燃起,密不透风地笼罩下来。

梁兴甫冷哼一声,把靳荣高高拎起来。此时靳荣双目已盲,身上全是割伤,鲜血一滴滴落在校场地上,很快聚成一汪小池。卫官们的逼近速度放缓了一些。可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他们的犹豫在迅速消失,发起攻击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吴定缘和朱瞻基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出了绝望。周围有几百人,个个都是精锐卫官,这一次可真是毫无翻盘的可能了。

“没想到,我堂堂大明皇太子,居然是要跟一个篾篙子死在济南。”朱瞻基苦笑道。

“活该,你一个要当皇帝的人,非要跑来送死!”

“我怕我当了皇帝,就救不了你了。于谦有句话没说错,皇帝行事须心系天下,很多事情就不能做啦。”朱瞻基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一件事,“我对你这么够义气,你现在看着我,头还疼吗?”

“疼。”吴定缘回答。

朱瞻基冷哼了一声。

“不过一会儿就不疼了。”

朱瞻基抖了一下缰绳,心情平静下来:“早知今日,当初在南京,便不勉强你护送了。”

“你还欠我五百零一两银子,还有一袋合浦珠子。”吴定缘面无表情。

“于谦会还的,香炉还在他那儿呢。”朱瞻基仰起脖子,看向漆黑如墨的天空,“只可惜咱俩在香炉前的誓言,谁也实现不了啦。我回不去京城,你也报不了你爹的仇。”

听到这句话,吴定缘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事已至此,很多恩怨也不必说出来,就让太子这么懵懂死去,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咳,对了,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朱瞻基突然露出一丝羞赧:“你喜欢苏大夫吗?”

吴定缘脸色一僵,最后的时刻,太子居然还惦记这种事。“你还嫌我不够头疼?”

“正面回答我,这是太子的命令。”朱瞻基很是执着。吴定缘瞪了他一眼,把脸转向别处。朱瞻基不悦道:“你就不能让我死个明白?”

吴定缘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我喜不喜欢,关你屁事!”

“你知道,苏大夫兰心蕙质、温柔贤淑,有后妃之德,我本来是想娶进宫里的。”

“你娶便娶,关我屁事!”

朱瞻基先是一怔,然后放声大笑起来:“好回答,好回答!天下快意事,无外乎关你屁事、关我屁事两句。”他一边大笑,一边努力让自己挺直了身躯,朗声道:

“他们都说我望之不似人君。至少我该死得像一位人君,不让皇爷爷在泉下看轻!”此时他的目中射出两道骄矜的光芒,脸上的畏惧、惊恐、颓唐一扫而空,像是连魂魄都燃烧起来。

第一排的卫官们本已举起长刀作势要劈,却被太子一瞬间爆发的气势所震慑,动作一时停滞。

吴定缘冷哼一声,趁机纵马冲出,侧挡在了太子与卫官之间。自己从另外一边翻身下马,捡起地上的铁尺,狠狠扎进马肚子。那马匹陡然吃痛,挣扎着朝前方疯狂跳踏,一下子撞倒了好几个人。

吴定缘趁机绕至朱瞻基的马头前方,试图杀出一条可供驰骋的路来。可惜对方都是精兵,迅速让开惊马,又再度聚拢过来。吴定缘这一通折腾,除了损失了一匹马之外,全无用处。

朱瞻基捂着肩膀伤口,摇头道:“定缘,不要浪费力气了。本王不可死于叛逆者之手,还是你来动手吧。”吴定缘却紧拧着眉头,在原地不动。

“你快动手啊!”太子催促。

“闭嘴!”

吴定缘大吼一声。太子一怔,心中涌起委屈,你不杀我就算了,还吼我?可他很快发现,不只是吴定缘,就连周围的卫官也停止了动作,所有人都微微歪头,似乎在倾听着什么。

太子很快也听见了,那是一阵杂乱密集的脚步声,是从北辕门方向传来的。在这个时辰,还会有什么人跑来山东都司的校场?

答案并没让他们等候太久。

先是数十个防风夜行白皮大灯笼进来,把辕门到校场这一带都照得如白昼一般,然后一批皂衣衙役簇拥着一位身穿大绯袍、头戴乌纱帽的官员,那胸前补子上还绣着一只云雁——正是济南知府。

这位济南知府扫了一眼大纛旁的诸卫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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