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两人聊到的方楠,这时人在车中。
司机不是杨戈,从公司临时找的员工。
车厢寂静,静的只有夜色在车身流转。
员工专注开车之时,偷偷瞟了瞟前镜。镜子中,女人穿着灰色的运动T恤,运动裤。朴素随意的穿着,有魔力般让人忍不住想去多看。
精致美好的脸庞,肌肤若凝。长发随意挽住,连完美的发际线上散落的几许秀发都似点缀。
强迫着自己不去多看,员工尽全力专注着驾驶。
“方总,您要去哪?”
方楠回神,记起周野说家里收拾好能住人了。
很想很想马上过去,又不想去,她这几天都在有意识的躲着,忙着,等着。
等周野那边来好消息,等亲子鉴定结果。
她拿到了那一家人的头发,截断分别发给了两家鉴定机构。
刚刚取到第二家机构给出的结果,如出一辙。
她跟她以为的家人竟真的没有血缘关系,一丝一毫都没有。
方楠想笑,想哭,又感滑稽。
别的孩子是生活和童年,她是活着和赚钱。
五六岁跟在奶奶身后,一块去翻垃圾,那种臭味至今似都好像能闻到。
不捡不行,父亲鬼混不赚钱,母亲所有精力都放在她儿子身上,还需要去打零工补贴家用。奶奶没工作能力,只能靠捡垃圾一点点的帮她积攒。
方楠一边捡着,一边看着身边同龄人说说笑笑的背着书包从她面前走过。
小学被人欺负,被人起外号破烂王。不是学习成绩好,老师护着,她也读不下去了。
初中寄宿,总算离开了那些肮脏的垃圾堆,肮脏的同学,烂糟糟的家,可过的也很难受。因为好心的班主任知道 她情况后,在全班帮她发动捐款。
没几个人捐不说,还有家长来质疑老师,像上汇报,方楠又成了众矢之被议论的对象,再一次体会到了被另眼相待……她开始排斥所有人,习惯远离人群,默默的熬着。直到,碰见周野。
那时有太多人要帮她,想追她,方楠尽皆退避三舍。
她不需要帮助,更不喜欢那些想“拯救”她的男孩。
她只看上了周野,喜欢极了他眼睛,举止,行为,外形,气质,思想不受控去靠近的那种喜欢。
他连耍流氓都耍的更像真性情,真诚。
他带她真正进入了人的世界,却也不愿意好好当个人。
她为他做什么事都不觉得委屈,并心甘情愿,可人生中唯一的一束光还是消失的毫无征兆。
真信他有女朋友了,因为有那么多人喜欢他,他又特别爱玩。
真信他是腻了自己,想换人。
真信他三年来当她是玩物,不然不会丢的那么随意……
她死过一次,没死透,被救活后就不想死了。
方楠现在知道他有苦衷,只没办法全心全意去信。她也不恨他,狠下心想给他点教训,结果至今都还不知他要不要坐牢。
人跟人是不一样的,忍耐度也不同。
她能忍的委屈,周野半点都忍不了。当然,什么都忍更不是他。
“把车停一下。”
方楠说道。
等停稳后,她自己走了下去。
林城是个多水的城市,有小河,有湖泊,郊外还紧邻着大海。
夜晚的湖泊被霓虹染的色彩丰富,更远处一道桥梁挂满了霓虹,如星空中的银河。
风轻,周边无人。
方楠拿手当扩音,竭力喊了几声。
声音回荡,消失,她泪水突如雨坠。
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来自何处,她也不知道今天二十五岁的生日是真是假。不过真假似乎不重要,真假都没过过任何一次,从来没有。
周野想帮她过,提前说完,她怀揣着忐忑等待惊喜之时,他忘了。每年都说帮她过生日,每年都忘。
手机震了下。
周野微信问她下班没,想请她吃宵夜。
方楠抹了抹遮挡视线的雾气:“谅解书拿到没。”
“我姑妈刚给我消息,说谅解书已到苏世安手中,没事了。”
“那恭喜,不用坐牢。”
“你在哪呢,住哪?住酒店不方便也不安全……”
方楠:“你住哪?”
周野不懂,谨慎:“我听你的。”
“那你把门锁密码发我手机,滚回自己家睡去。”
周野:“怎么啦?千方百计的逼我签合同,签完睡一觉就把我晾这了。是不是,那晚不太满意……”
方楠:“你是想我翻供把你送进去吗?案子取证期跟案子定性后的谅解书性质可不一样,现在好像是没定性。”
“别别,给我发个位置。不吃宵夜,我好歹带你认认门。浴缸我换了新的,健身房是根据你爱好添置的……你给的钱都没够,我还垫了十多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