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说,苏秦与赵王在北征胡地呢。”
“在下预感,苏秦已经回来了。”张仪看向邯郸方向,“眼下的情势,他不会无动于衷。目前于他,最厉害的杀棋就是说服齐王,让匡章撤军。齐撤,魏也会撤。那辰光,韩王的压力就更大了。韩人若撤,这局棋就不好下了。”
“张子可有应策?”
“听闻冷兄与景翠有些交往,可有此事?”
“景监是他叔父,商君辰光,在下与他多有交往。”
“见过面没?”
“见过。”
“太好了。”张仪再次拱手,“麻烦冷兄走一趟楚地,会会景翠。”
“怎么说?”
张仪招手,冷向倾身,侧耳。
张仪如此这般,冷向直起身子,拱手应命。
“你是——”当山民打扮的冷向被家尹引入书斋时,景翠盯住他,认不出了。
“在下冷向,原商君府上的,有扰景大人了!”冷向深深一揖。
“哎哟哟,原来是冷兄啊!”景翠紧忙回揖,一把扯住他的手,“我这……”拍打自己脑袋,“老眼昏,竟是连冷兄也认不出了,该死,该死!”
“是冷向老了,也换貌相了!”冷向指指自己的白头发与粗布衣裳,笑道。
“是了,是了!”景翠感慨几句,将冷向让至客席,自回主席坐下,盯住冷向,“商君之后,在下再未听到冷兄音讯,还以为冷兄——”摇头,“没想到上天保佑,冷兄这又露头了。您这讲讲,这些年躲到哪儿去了?”
冷向将这些年来的变故一一讲了,包括将商君的瞎娘认作自己的娘,带她回老家尽孝,之后娶房媳妇,在韩地聊度残生。
“好哇,好哇,”景翠又是一番感慨,“商君蒙难,先叔公景监悲伤几日,还在宗祠一角为他专门立个牌位,临终时还叮嘱在下在祭日里莫忘商君。在下真没想到,他俩的感情那么深哪!”
“是的,”冷向点头,“当年先孝公因功封赏时,圈出三块封地,一是河西,二是岐山,三是南郑,在下力主南郑,可商君不肯,自讨商於,为的就是靠近景兄!”
“可他强占於地,为两国惹下祸灾,这不,眼下为商於闹成一锅粥了!”
“唉,”冷向长叹一声,“这也是商君未曾想到的。据商君讲,当年他强占於城十五邑,是无奈何之举,景大人晓得的,是为防备方今秦王。那辰光商君已经看出秦先君病重,不久于人世。新君与旧党过往密切,商君忧心会有大不利,一旦出事,单是商地十五邑,只能是以卵击石。商君曾对在下讲,他先拿下於城,讨喜新君,如果新君仍不放过他,他就拿整个商於谷地投靠景大人,与楚结盟,只没想到,唉,好好一局棋,竟就砸在司马错手里,商君真的是不会用人哪!”
二人感慨一阵,景翠问道:“敢问冷兄,兵荒马乱的,您这冒险前来,可为何事?”
“为景大人。”
“哦?”景翠倾身,拱手,“冷兄请讲!”
“如方才所言,”冷向应道,“在下久已不问时事了。近日不知何人透给韩王,韩王几番使人登门召请,在下推辞不过,只好入韩宫,受韩王薪俸,被拜为上卿,并从韩王及韩相公仲明口中得知方城这边的事。想到方城为景兄辖地,在下夜不成寐,于是寻个机缘,潜入宛地,告知景兄,好让景兄有个筹备!”
“他们讲了什么事?”景翠语气急切。
“方城之事是秦相张仪挑起来的,”冷向侃侃而谈,“景兄晓得,商於的事是张仪引发的,这辰光楚王发狂,举国伐秦,秦人顶不住,秦室所有人都在怪罪张仪。为解秦围,张仪入韩,因为新韩王在秦时与他相善。见张仪来,公孙衍悬印辞相,离韩入魏,一去就被拜为魏相,想是他早把后路找好了。张仪请求韩王发兵救秦,韩王不想与楚结怨,却又不能得罪秦国,迟疑不定。张仪又说他已约请魏、齐两国援兵,不日就到。见魏、齐也出兵,韩王这才同意了,但要求秦国一起出兵。秦人从西河抽兵三万,与韩人一起发兵鲁关。魏王为襄陵事,出兵至叶城。于景大人来说,韩、魏皆不可虑,关键是齐王!”
“齐王怎么了?”
“听张仪讲,楚王不知怎么的,旨令使臣辱骂齐王于朝堂,将齐王惹火了,烹了使臣不说,又使人至咸阳与秦合盟,约定伐楚。伐楚不是小事,且齐卒大多陷在燕国,齐王于是紧急调回匡章,筹备六万精锐。匡章与田婴主张攻打下东国,捞取好处,但齐王不肯,他要匡章先拿下宛城,再打到郢都,逼迫楚王割让宛城——”
“这……”景翠眯眼,“齐国离宛地这么远,山水相隔,即使我王割让予他,他怎么……”
“齐王不是这么想的,他做这些,更多的是出口恶气。景大人呀,你想想看,楚国哪个地方有宛城重要?先楚王又为什么要修建方城呢?”
“嗯,”景翠点头,“冷兄说的是!”又眯会儿眼,“怪道齐人绕个大弯,插我软肋!”
“这是匡章的用兵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