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公孙衍未雨绸缪魏惠王设局塞贤(4)
魏惠王被人当场揭去面皮,脸色涨红,口喘粗气,好半天,方才压住火气,不仅未使自己失态,嘴角竟还挤出一丝强笑:“呵呵呵,魏罃已知不及先君了,先生能否谈点别的?”
随巢子似也觉出自己说得重了,轻叹一声:“不知君上想听什么?”
魏惠王的目光落在随巢子的满头银丝和额上突起的皱纹上:“寡人少时即闻先生大名,以为古人。今观先生,依旧精神矍铄。请问先生高寿几何?”
“野人老朽,八十有六,早该就木了!”
魏惠王大吃一惊,再视随巢子一眼,咂舌道:“啧啧啧,先生年已耄耋,身体竟还这么硬朗,魏罃不及。魏罃不过五旬,自觉身心大不如前,似成腐朽!唉!”
“君上不必自谦!”
魏惠王身子趋前:“先生修此高龄,必得长寿之法。魏罃不才,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长寿之道,莫过于养德!”
魏惠王眉头再皱:“先生是说,寡人之德,竟还不足以长寿?”
听到“寡人之德”四字,随巢子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平阳惨状,强抑情绪,眉头皱起:“以德立于世者,必秉怜悯之心,必以慈悲为怀,必播仁爱于天下。君上无端而伐弱卫,纵容魏卒烧杀奸掠。平阳满城百姓,无论男女老幼,尽遭屠戕……”
见老夫子又揭自己疮疤,魏惠王再也忍无可忍,脸色紫涨,不待听完,震几怒喝:“不必说了!”
随巢子打住话头,双眼微微闭合。
魏惠王忽地站起,拂袖而去,走至屏风前面,转对毗人,厉声道:“送客!”又一转身,扬长而去。
毗人心情复杂地望着随巢子,深深一揖,低声道:“巨子?”
随巢子睁开眼睛,轻叹一声:“野人还有一言,请内宰转奏君上!”
“巨子请讲!”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随巢子起身,拱手,“野民告辞!”大踏步离开。
毗人站在原地,似是没有听见,顾自喃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在后……黄雀?”
毗人口中不停重复“黄雀”二字,脑海中不由浮出韩、赵、齐三国的国旗,接踵而至的,是一只黑雕。
毗人心头一震,拔腿追出。
毗人追出院门,见随巢子已经走远,不见人影。
毗人撒腿狂追,转过前殿,远远望见随巢子的影子,人已快到宫门了。
毗人加快脚步,边追边扬手,大叫道:“巨子,等一等!”
随巢子在离宫门几十步处顿住。
毗人追上,按住一只石兽喘气。
随巢子转过身,盯住他:“请问内宰,还有何事?”
毗人大口喘气:“请……请问巨……巨子,黄……黄雀是谁?”
“秦人!”随巢子说完,一个转身,大步如飞,径直出宫。
魏惠王气冲冲地走回凉亭。
陈轸起身迎接,见魏惠王一步一步走上台阶,脚步很重,脸色极是难看。
陈轸显然已经明白原委,跪叩道:“王上……”
魏惠王呼呼走上凉亭,没睬陈轸,直盯面前的几案。
望有一时,惠王抬脚踹去。
几案“嗵”一声倒地,黑白棋子哗地四散开去,滚得满地皆是。待毗人赶过来时,魏惠王已经坐在他的摇榻上,仍在喘着粗气。陈轸屁股撅着,正在弯腰拾捡散落一地的棋子。
毗人看一眼陈轸,拿起扇子为惠王扇风。
魏惠王终于发出火来,吼道:“老不死的乡野夫子,真该千刀万剐!”
陈轸试探道:“王上,老夫子他……”
“哼,”魏惠王怒不可遏,“寡人敬他是墨者,是巨子,望能听到一言教诲,不想却听来一堆腐辞!什么秦、齐、赵、韩,什么四君皆贤,四臣皆能,寡人观四国,泼猴耳,视小卫,瘟鸡耳,何由他在此聒噪!”
毗人停住扇子,“扑哧”一笑。
陈轸吃一惊,不无诧异地望向毗人。魏惠王发火,在场诸人最好一声不吭。似毗人这样深知惠王之人,此时竟然笑出来,匪夷所思。
果然。
魏惠王斜他一眼,斥道:“毗人,你这是在笑寡人吗?”
毗人扔下扇子,叩地,缓缓应道:“毗人不敢!”
“既然不敢,你笑什么?”
毗人从容应道:“毗人想起一桩趣事,一时忍俊不禁,方才笑出声来!”
陈轸一向捉摸不透惠王身边的这个近臣,眼见这是巴结毗人的机会,赶忙堆笑圆场:“呵呵呵,内宰这桩趣事,想必是十分好笑了!”
“起来吧。”听到毗人说趣事,晓得他是哄自己开心,魏惠王怒气也退下来,但脸仍旧虎着,“既然是桩趣事,不妨说来让寡人听听!”
毗人爬起,拿起扇子,轻轻扇风:“是这样,就在前几天,老奴在后园里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