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元熹微微一怔,手中茶盏轻晃,若有所思道:“分寸?我只觉读书实在枯燥乏味,何来分寸之说?”
赵清浔垂眸,“若你只是为读而读,不得其法,自然觉得索然无趣。恰似这泡茶一般,倘若不懂其中之道,便难以品出其中的真正韵味。”
贺元熹眉头轻蹙,陷入沉思。
“我当年也不喜读书,整日与武学师傅在一块……耍大刀。”赵清浔想起往昔,低低地发出笑声。
她继续说道:
“我的阿父告诉我,读书如泡茶一般,倘若慢慢为之,便可品出其中滋味。
读书不可急躁,需如同掌控泡茶的水温、茶叶用量与冲泡时间一般,把握好节奏与分寸。
你如今厌烦读书,或许是太过急切,妄图一蹴而就。
那么,不妨试着放慢脚步,用心去体悟。”
贺元熹轻轻端起茶盏,再度凑近,微微嗅了嗅。
赵清浔脸色骤然间染上些许落寞之色,“我阿父说得对,读书可使人内心宁静,非为功利之目的,仅为求得心中一片安宁。”
她与赵清淩是双生,自幼便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子。
赵清淩尽显儒雅之态,对读书情有独钟,五岁之时,便已将古诗词融会贯通。
而她,赵清浔,却是个性急之人。五岁之际,尚且还不会写字,她更为喜爱在外面奔跑嬉戏。
是她的阿父告诉她,读书,知更多道理,明更多智。
不知如今的她,已然阅尽书卷,立于朝堂之上,究竟是更像阿父一些,还是更像阿兄一些呢?
贺元熹亦察觉到了赵清浔的悲伤情绪,却不知其缘由,于是问道:“你先前也不喜爱读书吗?那后来呢?我曾来过两次,两次都见你在看书。”
“后来,不为读书而读书,用心去体悟。”
“若不为读书,那我究竟为何要读书呢?”贺元熹反问道。
赵清浔浅笑不语。
“赵乘风,你煮的茶很好,你教教我吧!”
赵清浔提起茶壶,给他的茶盏添了些茶水,“待你何时心境安宁,再来向我请教泡茶之法吧。”
“心静……那我不就死了?”
赵清浔闻言,终是未能忍住,笑出声来,而后问道:“你可有成为将军之志?”
贺元熹再度怔愣,只觉心中一阵惊愕翻涌,手心沁出细密汗珠,“你、你看出来了?难道你会读心之术?”
“非也,不会读心,但能看面相。”
贺元熹闻言,急切地将脸凑上前去,“那你快帮我瞧瞧,我究竟是何种面相?”
贺元熹那轮廓分明的脸庞近在眼前,赵清浔双颊微微发热,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些许,而后站起身来,微微垂下眼眸,佯装沉思之态。
“你倒是赶紧给我看看面相呀!”
“你今后,必定所向披靡,成就保家卫国之大将军伟业。”
贺元熹惊喜万分地站起身来,“真的?!准不准啊?”
赵清浔伸出右手,故作算命之态,“我且掐指一算,你尚缺一味至关重要之物。”
“何物?”贺元熹心急如焚,迫不及待地追问。
“看不懂兵书之将军,绝非良将。”
贺元熹微微蹙起眉头,然而瞬息之间,眼神中再度燃起一抹炽热,“那我这便去寻兵书来研读。”
赵清浔看着他那急切的模样,不禁轻笑出声,“兵书固然重要,然而切不可急于一时。兵书之妙,在于深思熟虑,在于反复揣摩。若匆匆而读,不过走马观花,难悟其精髓。当沉心静气,以平和之心待之。”
贺元熹一头雾水:“赵乘风,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连我的话都听不懂,又如何去研读兵书呢?兵书者,乃兵家智慧之结晶,为将者当以其为镜。若不识兵书之理,不晓其谋略布局,何以统兵御敌?何以保家卫国?何以成就将军之威名?”
贺元熹似有所悟却又不甚明晰:“如此这般……”
见贺元熹仍显懵懂,赵清浔索性也不再多说什么。
“罢了,贺世子,今日我所言已多,若再继续下去,恐惹厌烦。你不妨回去细细思量,该当如何行事,又如何把握其中分寸呢?”
“好。”
贺元熹告辞离去后,站在其身后的云鹤不禁满心好奇地发问:“大人,您何时学会了看面相之术?”
“并不会,只是顺遂他之意,说说罢了。”
“可他是贺世子,坊间传闻的纨绔子弟呢,又怎会因大人的一番话而改变心意?”
“那与我有何干系?与贺世子相识一场,我倒是愿意相信,他乃可塑之才,只不过尚需时间雕琢罢了。他年纪尚轻,诸多事情还未明晰。”
云鹤一脸惊愕:“大人,您竟如此老成说出这些话,您不过十八岁,贺世子与您同岁,您怎好意思说他年纪尚轻呢?”
赵清浔微微低头,低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