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钧成原本准备贴着她坐下的,一听她的话,愣在了原地,“林清屏……”
“我知道我们军婚,不好离,但你提的话,总会有办法的,就当你……”林清屏顿了顿,眼神虚空起来,“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这是暗指他曾经主导过的一次离婚吗?
他还是挨着她坐下了,想把她搂进怀里,但林清屏把他推开了,身体往下一滑,滑进被子里,闭上眼睛,拒绝再跟他交谈。
他将被子和她一起轻轻拥住,“是不是我不在家胡思乱想了?都跟你说了,你的病不是什么大事,好好配合医生治疗,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看,你经过这次治疗不是效果很好吗?出院以后你都没有再晕倒了,头痛也减轻了不少是不是?再做两个疗程,完全就治好了,到时候,我们就回岛上去了,你不想念岛上那些花儿菜什么的吗?虽然拜托陈雷给浇水,但这小子可不大靠得住,还有你的面包窑,你不想念满屋子飘着的麦香味吗?”
林清屏想到这些,心中愈加难过。
是啊,她精心种下的花,她亲手打的沙发和柜子,她亲手围的栅栏,还有她最喜欢的面包窑,最后都要被别的女人占有……
想到这些,她觉得,她得写封信给雷素芳,把她家里的一切全都拉走或者毁掉,宁可毁掉也不会留给别人用!
呵……
至于她会好起来?
真的会好起来吗?
如果真的能好起来,他至于这么急吼吼的把备胎都准备好了?
“林清屏……”
他还想和她说话,但林清屏用一个手势制止了他,“我就这一个诉求,如果你念在我这些年没有对不住你的份上,你就满足我吧。”
“林清屏”这三个字,现在她听起来都格外刺耳。
他从来都是直呼她大名,有时候甚至喊林清屏同志,平时她或许不在意,但这个时候,她分外敏感,这是正常夫妻之间的称呼吗?哪怕喊一声“瓶子”呢?顾有莲她们都是喊瓶子,连刘芬都会喊“瓶子”。
她闭上眼睛、一脸疲惫的状态,让他不能再说下去。
只俯下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我先去把掌珠哄睡再来陪你。”
动作很快,她完全没想到,只是忽然觉得很恶心,立刻用手去擦脸,用力擦他亲过的地方。
顾钧成在出房间门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她,正好看见她擦脸这个动作,眉间一蹙,“林清屏……”
林清屏将被子往上一拉,是拒绝再听他任何一个字的状态。
顾钧成终于下楼去了。
听着他的脚步走远,林清屏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她记得,重生以后的她鲜少流泪,从重生那天开始无论创业还是和他过日子,她都像一个斗士,永远勇往直前,永远坚韧不拔,即便是他那一次要和她离婚的时候,她都没有流过多少泪,但现在,生病的绝望感,终于击毁了她坚硬的外壳。
红尘来去一场梦。
她迷糊了,到底她的前世是梦,还是今生是梦?
夜色渐浓。
家里也渐渐进入静谧。
顾钧成抱着熟睡的掌珠上楼来,推门了房间的门。
房间里灯关着,泼墨一般的黑。
空气里是林清屏均匀的呼吸声,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他没有再打扰她,和她隔着一点距离躺下了。
这个夜晚,他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