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在门口晃荡的两道身影,梁渠眉头一皱。
这两宾州谁啊?大半夜不睡觉,搁我家门口晃。
门口,一中年人与一身形精瘦的小厮前后站立,刚刚问话的便是那皮肤偏白的中年人,此人衣服干净整洁,怎么看都不像个平头百姓。
望着明显有点来头的中年人,梁渠在脑海中快速搜索。
另一边的郑向见梁渠不说话,还以为对方仍在纠结,他挥挥手,一旁的小厮立即举起一麻袋,撑开袋口。
郑向卷起袖子,伸手探入其中,借着月光,梁渠看到那人居然抓出一大把白灿灿的精米!
梁渠咽了口唾沫,刚来时的胃痛,着实给他留下了些许心理阴影。
郑向将手中的大米缓缓倾倒在布袋中:“怎样,只要认了我们赵老爷当义父,这斗精米就是你的,而且往后吃的也都是这样的好,米!”
义父!?
听到这个词,梁渠大脑似乎打开了某个开关,不过不是“公若不弃,布愿拜为义父”的开关,而是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面前的中年男子,就是隔壁镇那位有寒潭的赵老爷府上的管家之一郑向!
对方来此的目的很简单,买奴才!
都到门口了,那个被买的奴才是谁不言而喻。
至于为什么买奴才要说成是认义父,只因大顺开国皇帝规定一般人禁养私奴,所以许多老财都是以收干女儿干儿子的形式收养奴仆的,只要有公证人证明就行,和后世有异曲同工之妙。
按理说,原身生活如此困顿,卖身倒也不失为一条活路,这又是管家又是精粮,实在是给足了面子。
可问题的关键就在这,谁家招奴才这么上心?
那赵老爷,据传好男色!
梁渠刚来时就发现,自己穿过来的少年不仅名字一样,长相也神似,堪称平行时空的自己,即使常年跟随父亲出船打鱼,皮肤黑糙了些,可五官极佳,模样周正,养一养,绝对不差。
两相结合,所谓的“据传”,多半是真的。
想到这,梁渠打了個寒颤,浑身嫌恶。
“考虑得如何?”郑向又问一遍。
上次登门,被推脱要考虑考虑,但现在,他有十足把握,对方再不接受自己的条件,怕是近几天就要饿死在家中!
郑向甚至连牙行的人都叫过来了,也是做个担保,免得梁渠这边刚把自己卖了,转头就反悔到官府去告官,说赵家逼良为奴。
倒不是赵家怕被告,谁会喜欢惹麻烦?擦屁股还要费几张纸呢。
一旁的牙行小厮也帮腔:“是啊是啊,小郎君,能去赵府,那是咱们普通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啊,用得着像现在这样风里来雨里去,一年还吃不上几口粮?”
‘你奶奶滴,这福气谁爱享谁享,也不怕拉屎擦不干净腚。’
梁渠暗骂一句,面上不动声色地婉拒,赵家家大业大,实在不是他现在能开罪的:“实在抱歉,郑管家,小的命薄,享不来那滔天福气,让您白来一趟过意不去,不如就将这条黄鱼带回去,当作我的赔礼吧。”
牙行小厮目瞪口呆。
郑向脸色一变,完全没料到梁渠会拒绝,他猛靠上来,逼得梁渠后退两步,可距离还是拉近不少,一下子让他察觉到异常。
这梁渠气色怎如此之好?丝毫不像饿过几天的模样!还有这黄鱼哪来的,他捕的?
郑向心思百转,不理解为什么一个无依无靠的少年,会在这短短几天时来运转?
梁渠吓了一跳,正当他还想说些什么拯救自己的小命时,郑向反倒先平静下来:“无事,本就是一桩你情我愿的买卖,赔礼道歉倒也不必,能捕到黄鱼本就不易,小郎君就留着吧,天色已晚,我就不多留了,告辞!”
说话间,郑向已带着牙行小厮离开,只留下门口处拎着黄鱼的梁渠。
自己到底得没得罪他?
梁渠脸色阴晴不定,按说答不答应是自己的自由,可弱者拒绝强者,本身就是一种错。最关键的是,整件事透着许多违和处,疑点重重。
赵家是隔壁平阳镇上的大户,为什么会这么快就知道义兴市有一个快混不下去的孤儿?
癞头张,赵家是不是.
“看来要尽快成为武师才行,成为武师,赵家就奈何不了我了。”
怀着心事,梁渠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在过往渔民诧异的目光中,梁渠拎着黄鱼卖给了义兴市中最豪华的酒楼,得到八十文铜钱。
现在还远不到交渔税和其他杂税的时候,自己和祖辈也没租过渔栏的东西,不用被剥削还债,再加上义兴市离大城近,治安好,没有渔霸,到手的钱基本都能到自己手上。
要是一些穷山沟里,那就惨了,渔霸渔栏齐上阵,那叫给你剥得个干干净净,时刻处在民变的边缘,只差一个高呼口号的人。
拿到钱,梁渠找了家便宜脚店,要上二斤肉,一碗饭,一盘时蔬,大快朵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