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望着宛若重获新生的女子。
紧绷的脸上,泛起如释重负的笑意。
女子像是想到什么,急急忙忙道:
“报酬!”
“你等我!”
说罢她便要朝里屋去。
林言道:
“不急。”
“报酬,我之后再来拿。”
“尸体,我带走处理。”
说罢,他提着男人的尸体,身形一闪就离开了屋子。
一切都恢复平静。
女子怔怔看着洞开的木门,一切仿佛就像是一场幻梦。
林言拖着男子的尸体,走出破锣巷。
夜里,城门已经关闭。
街上偶有巡夜的衙役。
郡城里虽不实施严格的宵禁。
但是若有人在街上徘徊,形迹可疑,绝对会被抓起讯问。
好在林言对城南很熟悉。
他知道去哪里处理尸体。
穿过几条小巷,避过巡夜的烛光。
来到清河桥下,桥洞里挤了不少无家的乞儿,此刻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
这没关系。
林言架着男子的尸体,好像在架着一个醉酒昏睡的人,嘴里还佯装安慰:
“兄弟。”
“在桥洞将就一晚。“
“明天醒了,再回去吧。”
他挑了个空位,将男子放下。
然后起身离开。
林言在山神庙,清水桥露宿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有人睡下之后,就没再醒来。
要么是饿死的,夜里冻死的。
不足为奇。
明天。
男人的尸体就会被发现的衙役扔到乱葬岗上,这几乎成了例行公事。
他的死,不会激起任何水花。
至于报酬。
母女俩的生活已经够苦了,林言自然也不会再去拿。
做完这一单后,林言顿觉念头通达。
回到小院后,安心地上床睡觉。
……
第二天,林言起床洗漱。
吃过早饭之后。
又将六耳留下的第二张单子拿出来。
第二单生意。
雇主唤作周知白,是一名富商子弟,他来自淮阳郡长宁镇。
他想要杀的是,长风镖局的总镖头以及其同党,他要报的是杀父之仇。
周知白家中经商,背靠长宁山。
做的是矿山玉石的买卖。
前些日子。
他家的矿山出产一块质地圆润的原石。
赌石的老玩家一眼看去。
便知不同凡响。
周知白的父亲周礼经验丰富,判断这块石头定能开出价值连城的翡翠。
但若放在淮阳郡,是卖不出好价的,唯有送到上京的玲珑玉华阁拍卖。
只是这一路山高水长,难免遇到心怀不轨之人,除了自家的护卫保驾护航。
周礼还请了郡城的长风镖局一路护镖,周礼与长风镖局的总镖头戚长风是老相识。
自然对他信任有加。
不仅将所保之物的内情悉数相告,还许诺若是护送镖物有成,给他一大笔酬劳。
然而,周礼一行人刚出淮阳郡。
转过第一个山头。
突然冲出来一伙蒙面山匪。
甚至连过路费都没有交涉,二话不说提刀就向周家的护卫砍去。
周礼老爷子焦急望向戚长风求援之际。
却被对方一刀将心脏扎了一个对穿。
这一切。
全被在队尾看护的周知白亲眼目睹。
一刻钟后。
周家人和所带的护卫全都被斩杀,甚至戚长风带着十名镖师也无一幸免。
只剩下戚长风和山匪头领放肆长笑。
“贤弟,你连自己的人都杀!”
“真是比我还狠!”
戚长风狞笑一声,一改宽厚温和的神色:
“当然要杀!”
“若是衙门和镇抚司知道我们两个的关系,我在郡城的镖局,可就干不下去了。”
“那时候我可只能进山投奔你了。”
山匪头领畅然大笑:
“欢迎之至!”
周家和护卫的尸首,被抬到树林中堆放遗弃,只要别露在官道上就好。
待到山匪与戚长风驾车离去。
官道和山林又归于寂静。
只有浓郁的血腥味,诉说着不久前这里发生的残酷。
良久。
一只血淋淋的手。
从尸骸中猛然探出。
一具“尸体”摇摇晃晃站起来,环顾四周的惨状,撕心裂肺地,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
读到这里。
林言不胜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