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爷跟着小道士进了道观后的静堂。
小道士道:“师父在里面,我就送您到这,前边事务繁忙,我还要去招呼香客。”
王老爷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小道士手中,道:“小道长辛苦。”
小道长掂了掂分量,将银子塞在袖囊里,笑得更加灿烂:“您请。”
王老爷深吸一口气,进了静堂。
静堂之中别无他物,唯有一张云床,一个香炉,一盏铜灯。
以及云床后墙上贴着的“长生”二字。
甄道长坐在云床上,见到王老爷,眼也不睁,仍旧调息吐纳。
王老爷不敢打搅,站在门口静静等候。
直到站得腰酸腿软,才听甄道长长长吐气,道:“还不到时候,你怎么就来了?”
王老爷谄媚笑道:“道长,您要得鼎炉已经在搜寻了,朔日定能送到山上。”
甄道长的脸色才好看一分,睁开眼睛看向他,道:“说吧,有什么事。”
王老爷这才道:“弟子近日练功,却觉得身体日渐沉重,背生重压,昨日还闪了腰,恐是练岔了,因此不敢耽搁,这就来请教了。”
甄道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些许采气关窍,这也能练岔?”
王老爷听着他话里的鄙夷,但不敢生气,反而赔笑道:“弟子资质愚钝。”
甄道长没有耐心听他废话,挥了挥手道:“罢了,你来运一运气,我看看是哪里出了岔子。”
王老爷大喜,连忙爬到甄道长面前,闭上眼睛调动起身上微薄的“法力”。
甄道长伸手按在他的肩上,感受着他气走关窍,见他磕磕绊绊如同龟爬一般的运气,顿时心中就不耐,心道果然是朽木一块。
耐着性子等他运气归窍,才道:“你莫不是在骗我?你这不是没有问题吗?”
王老爷道:“怎么会呢?我肩重难行,腰痛难忍,既然不是练功练岔了,难道是被鬼物缠上了。”
甄道长道:“你还不算笨。”
甄道长沉吟道:“你家也有些时日不曾清理,明日我去你家看一看,再打扫打扫。”
王老爷喜道:“多谢道长。”
他又露出为难道:“那我如今怎么办?”
甄道长道:“区区邪祟,挥手可破。”
甄道长运转法力,咒道:“天阳尊者显灵应,驱鬼伏魔,急急如律令。”
甄道长一指点在王老爷身上,就到一道赤红的光芒落在他身上,仿佛火焰一般燃烧起来。
红光转瞬即逝,王老爷忽地便觉得一身轻松,拜道:“道长法力无边,长生永驻。”
甄道长听他这样说,便露出一点自矜的笑来:“任他什么鬼魅,被我天阳神火一烧,也要化为灰烬。”
王老爷笑道:“甄道长是在世仙人,区区邪祟,看到道长就要吓得魂飞魄散了。”
甄道长笑了一声,道:“你采气法练得也入门了,不要懈怠。等我神功大成,再练出神药,虽不敢保你长生不老,但益寿延年,活过二三百岁是绰绰有余的。”
王老爷喜不自胜道:“多谢道长,等道长神功大成,我也能沾沾光。”
甄道长满含深意道:“你送来的鼎炉关乎我的修行,所以也不要出了差错。”
王老爷道:“道长放心,只会多,不会少!我这就回去督促他们。”
王老爷兴冲冲出了道观,来时浑身不便,去时满面春风。
没有人注意到窗外停着一只麻雀,转了转脑袋,蹦蹦跳跳的飞走了。
王老爷为甄道长的道法神通心折,只以为法术高超。
却不知在麻雀眼中,那所为的天阳神火,其实是一条赤红的舌头。
舌头轻轻一舔,不仅破了宫梦弼留在王老爷身上的压胜法,也顺带着把王老爷的精气刮去三层。
看着龙精虎猛,满面春风,不过是和当初宫梦弼在吴宁县揭破的卖药郎的“阎王帖”效果类似。
只不过王老爷还有一众美娇娘可以采补,所以哪怕这股劲过去了,也不会看出什么后遗症。
麻雀跟着王老爷飞下山,马车晃悠悠地往永康县县城而去,麻雀就停在车顶,也晃悠悠地假寐着。
但宫梦弼的真身却已经藏在西龙山了。
日色渐暗。
阴阳观中已经没有了香客。
但观中烛火明亮,香火不灭,信道的香客留下的香烛就是烧到明晚也不会熄灭。
月亮出来了。
阴阳观中的小道士闭上了门扉,禀报了甄道长:“师父,时辰到了。”
甄道长便点了点头,在静室的铜灯座上轻轻扭动,随着莲花灯座转动,云床后墙上的长生二字缓缓分开,露出一道石门。
师徒二人走入石门,长生二字又缓缓并拢,留下一片光华的墙壁。
宫梦弼站在道观外,有心进去一看究竟,但终究忌惮两个大鬼,不敢擅自闯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