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听夏所乘的“白芷丸”号上,瞭望手像只猴子似的站在桅杆顶上的吊斗里。
他踮着脚尖,手搭凉蓬,眺望着侧后方的海域,向下面大声禀报:“骆知客,那边有浓烟冒起,应该是有船失火了!”
骆听夏疑惑地看向烟起的方向,向身边的副将问道:“那个方向,通常是驶往哪里的船只?”
他的副将是水军的一员将领,和船一块儿被调拨过来供枢密院调遣的。
他微微思索了一下,答道:“高丽或者东瀛都有可能。有些商船为了躲避海盗,会选择那边的航线,虽然更容易遇上大风大浪,但遇到海盗的机会就不多了。”
骆听夏喃喃地道:“哦?那么着火的,会是去东瀛或者高丽的商船吗……”
副将犹豫了一下,答道:“不好说是不是商船……”
骆听夏听出有异,马上看向副将:“你的意思是?”
副将答道:“船舶起火,虽然并不罕见。但行船者都知道起火的后果可怕,因此都很注意防火。”
他指向远处的烟柱,道:“骆知客,你看,从这烟气来看,火势恐怕不小。
如今还是白天,若船上不慎起火,不会这么晚才被人发现。可他们如果早早就开始灭火的话,又不会烧的这么厉害。所以……”
骆听夏目光闪烁了一下,道:“所以,更像是有人纵火,而且阻止别人施救?”
副将道:“很可能!比如,有海盗船拦截了商船,双方打斗中起了火……”
骆听夏断然道:“转向,我们过去看看。”
副将讶然道:“骆知客,我们的目标,不应该出现在那个方位。”
“开过去看看,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骆听夏幽幽地道:“万一,跟我们有关呢?”
小骆此人求索打探,好奇心奇重。
他发现的事情,要是不弄清头尾,心里就会不踏实,难免要牵肠挂肚,寝食难安。
其实,这是一种心理疾病。
那副将虽然不以为然,但此番出海,做主的是枢密院的人,他用不着做那恶人,便大声吩咐转舵。
三艘大舰缓缓转向,船帆鼓足了风,向着海上升烟处急急驶去。
……
关昊的海盗船上,一名海盗攀爬到桅杆最高处,也是手搭凉蓬向远处张望着。
但他的海上经验显然更丰富,只见他伸出大拇指,和空中的烟痕比划了一下,便大声禀报道:“二当家,他们距咱们大概有十里地,烟气很大,但火势现在应该不大。”
关昊摸着下巴,沉吟道:“烟大而火不大,应该是货物底舱起火了吧?看来他们的货物不少啊!”
马上就有海盗建议道:“二当家,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只需绕一个小弯,说不定能捞一笔意外之财。”
众海盗听了都有些意动。
关昊的船是到澉浦码头去购买生活物资,返程时顺道去接收替金人转运物资的。
所以正常情况下,即便发现了肥羊,他这次也不会动手。
因为商船都有自己的武装,一场海战打下来,耗费的时间可不短。
不过,如果对方船上起了火,那么他就有趁火打劫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关昊也不禁意动了。
看那方向,应该是开往东瀛或高丽的船只。他们的船上一定载满了来自大宋的货物。
想到这里,关昊一拍船舷,大声下令道:“赶过去,叫兄弟们准备动手!”
“好嘞!”
海盗们兴高采烈地分赴各自位置,四条海盗船便呈一字长蛇阵,向着冒烟处驶了过去。
……
藏在酒桶里的刘商秋,浑然不知外界发生的事情。
他被桶里浓郁的酒气熏得晕陶陶的,快要禁受不住了。
他把桶盖掀开一线,隐约听到船头方向传来的喧哗声,身边却没有动静。
于是,他掀开酒桶盖儿,站起身四下观察了一番。
一见旁边无人,远处也看不见陆地了,知道船已驶得远了,刘商秋忙从酒桶里跨了出去,酒水顿时淋漓一地。
亏得他此时一身劲装,衣衫湿了也不累赘。
刘商秋急急便往船尾方向赶去,他虽不曾出过海,却也知道舵楼是控制船只方向的所在。
关昊带着两個海盗从船头方向走过来,走到木桶旁边,虽然海风已经把酒味儿吹淡了,可仍然嗅到了酒气。
这一看,便发现一只酒桶盖儿掀开,旁边甲板上还有酒水淋漓。
关昊顿时勃然大怒:“混账,是谁航行中偷酒酗酒?”
一个海盗也是怒不可遏:“偷酒也就罢了,还不盖盖,还洒了这么多,真他娘的该死啊!”
另一个海盗指着甲板上一路滴落的酒水痕迹,叫道:“二当家,你看,你看……”
关昊怒冲冲地一挥手:“走!”便循着酒水痕迹,大步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