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轿,行驶在通往狮峰山的林荫道上。
道路还算宽敞,毕竟经常有商贾的车辆由此往返。
这马轿虽然名为马轿,实际上却是由两头大骡子拉着的。
在宋代,马被称为良马,骡子则被称为劣马,驴子则称为大牲口。
所以骡子拉的车称之为马轿,倒也不算欺诈客户。
道路虽然宽敞,地面却不平坦。
骡子力气大,车子拉得飞快,那车子便不停地颠簸起来。
杨沅一身士子袍服,束发青巾,身着青袍,手执一柄折扇,稳稳地坐在车上,任那车子如何颠簸,始终悠然自若。
换回了一身女装,坐在他身侧的冷羽婵可就惨了。
她穿的就是中秋游玩时穿的那一身,青玉色的云纹褙子,青玉色的抹胸,系一条旋裙,三道弯儿的曼妙好身材。
只是一辆马轿两人并坐,车子一颠簸,身子就难免要晃来晃去。
杨沅半瘫在靠背上,随着车子晃荡,她一个女孩子,却不能如此不雅。
可要是坐的端正了,那身子就难免要左右地晃,上下地颠,时不时还要猛地弹上一弹。
她担心会碰到杨沅,所以坐得格外辛苦,这一路行来把她给累的,腰都快折了。
换装,是杨沅要求的。
杨沅说,此番来找那位茶商,软硬兼施,总要逼他就范的。
可那茶商一旦答应,他们就要跟在那个茶商身边了。
所以,他们现在就得改换装扮,不然以公门装束找去,太也引人注目。
一旦落入有心人眼中,被蕃坊的人知道了,那就坏了大事。
杨沅言之有理,冷羽婵只好匆匆回去换了一身装束。
……
狮峰山林木葱茏,九溪十八涧蜿蜒其间,流水欢快地奔腾着。
暑气已消,天高云淡,秋高气爽。
忽然,前方一片葱绿之中,跳出两座庄院的影子来,一左一右,夹峙于道旁。
冷羽婵大喜,终于不用颠颠又倒倒了。
冷羽婵挺起腰杆儿,指着前方,兴奋地道:“杨……公子,我们到了,你看!”
马轿的车轮猛地辗过了一道雨天时货车打滑辗出来车辙,车子猛地弹跃起来。
冷羽婵被一下子颠了起来,再往下一落,便正好坐在了杨沅的腿上。
两人齐齐一愣。
车子颠起时,“葛优躺”的杨沅身子只是晃悠了一下,然后冷羽婵就一屁股坐下来了。
就挺让人……措手不及的。
冷羽婵俏脸通红:“我……我没动呀!”
杨沅一脸严肃地道:“那并不重要,问题是我二弟脾气不好,你现在可以起来了吗?”
“哦哦!”
冷羽婵忙不迭从他身上爬起来,挨着马轿的一角,把后背拱了进去。
杨沅皱了皱眉,先扯一扯袍襟的褶皱,再“乱弹琵琶”地拂了拂袍襟,一脸嫌弃。
冷羽婵本来羞窘不堪,看到这一幕却有些气不过了。
本姑娘有那么招人嫌么?
杨沅整理好衣袍,悄悄颤悠了一下大腿。
啧!那感觉……挺好,就像蝴蝶敛翅,落在花蕊上的感觉。
可惜,快乐总是短暂的。
狮峰龙井茶厂到了,车子始终没有再那样有力地颠起来。
……
狮峰龙井茶厂和狮峰茶道器场是对门儿开的,都属于同一个东家。
杨沅让车把式直接驶进了茶厂大门。
杨沅事先已准备了一份名贴,上边写的是江南西路大茶商宋世杰。
一般来说,茶商、盐商这类大商人,后台都挺硬的。
虽然这個狮峰炒茶厂是借着清茗流行的机会,刚刚壮大起来的,可能没有那个底蕴。
但如果他原本是制作团茶、饼茶的老茶商,适时转型过来的,那就不好说了。
所以,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行。
茶厂里,师师戴着一顶浅露,领着茶园大执事余林,还有忠心耿耿陈二娘等人,正在巡视炒茶作坊。
李师师打算扩建两个炒茶作坊,今天就是来和大执事余林商议此事的。
忽然,有人送来一份名贴。
余林打开一看,不禁大喜:“东家,你真是智计无双啊!
如今,江南西路的大茶商也找上门儿来了。
等他们都喝惯了咱们的狮峰龙井,嘿嘿,老朽这就去会会他。”
李师师微笑颔首:“你去吧,我带二娘随处走走。”
余林持着名贴快步出了炒茶作坊。
杨沅和冷羽婵已被请进了一处雅致幽静的茶室。
茶室旁边有一幢竹屋,不过竹屋有墙,茶室却是敞轩。
茶室周围绿植环绕,花香芬芳,清澈的流水就在绿木丛下穿流而过。
上好的清茗被待客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