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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来历不明的蛋 (第4/7页)

仅有这么十几户人家。四舅爷和四舅奶老两口子过日子,虽说衣食无忧,但是四舅爷打了一辈子的猎,至今舍不得放下猎枪,隔三差五带张保庆上山钻林子,打山鸡套兔子。张保庆心都玩儿野了,六匹骡子八匹马也别想拉他回家。有这么一天,晴空万里,四舅爷牵出几条猎狗,背上猎枪和铁笼子,招呼张保庆跟他到山里捉“大叶子”。张保庆听说要上山,还带了猎狗,心下十分兴奋,却不知四舅爷所说的“大叶子”是个什么东西,树上长的?

四舅爷告诉他,“大叶子”是东北的土话,说的是林貂,这东西蹿高纵矮最擅爬树,整天待在树上,打老远一看如同一片硕大的树叶,因此得名。林貂属于“皮兽”,别的皮兽比如狐狸、黄鼠狼什么的,肉臊吃不得,唯独皮毛值钱。林貂却不一样,不仅皮毛值钱,肉也好吃,两样全占了。东北的貂皮有两种,头一种是河里的水貂,虽然也挺值钱,却不及栖息在山林中的紫貂“大叶子”。它的皮称为“裘王”,仅在东北长白山以及新疆阿尔泰山的针阔叶混交森林中才有,别处根本没有。而且林貂狡诈凶残,极难捕捉。首先它居无定所,没有固定的窝巢;其次下不了夹子,因为林貂嗅觉灵敏,可以很远处闻到兽夹上有人的气味,况且摸不准它的行动路线,夹子无从下起;再一个不能用枪打,林貂不过一尺多长,猎枪一打一大片铁砂子,一枪打花了皮子,那就不值钱了。由于很难捉到活的,应了那句话——物以稀为贵。说林貂的皮子值钱,因为有三件好处,别的东西还真及不上它。先说头一件,东北那地方,冬天零下三四十度很正常,天寒地冻,一口唾沫吐出来,砸到地上就是个冰疙瘩。可是话说回来,气温再低,不刮风就不会觉得冷,一旦刮起卷雪的白毛风,呼啸的狂风嗷嗷怪叫,往人身上钻,又像刀又像箭,任你穿多厚的皮袄也不顶用,一阵风就吹透了。可如果有一件紫貂皮的衣服,那风刮到身上不但不冷,反而是越刮越暖和,这是头一个好处;二一个是“雪落皮毛雪自消”,鹅毛大雪落到貂皮袄上立即融化,不会留下半点儿痕迹;三一个叫“雨落皮毛毛不湿”,林貂皮毛油脂丰富,从河里钻出来抖一抖身子即干,因此下雨打不湿,你可以拿它当雨衣穿,进屋抖两下就干了。当然了,这仅仅是个比喻,可没见有下雨天穿件貂皮上外边转悠的。如果做一件皮袄,至少要十来张大叶子皮,在旧时来说,林貂皮袄千金难得,不是王爷都穿不起。如今打猎的少了,但林貂的习性却未曾改变,极不好找,碰巧逮住一只做成貂皮围脖,抵得过寻常猎户一年的进项!其实“大叶子”一词不仅是土话,也是关外土匪的黑话,叶子指衣服,换叶子是换衣服,黄叶子是黄鼠狼皮,这大叶子就是指最贵的林貂皮,不然怎么称得上“大”呢?

关外又有“三大穷”之说,哪三样儿呢?肩上扛铁筒、桌上码城墙、床上点烟囱。“肩上扛铁筒”指扛猎枪钻老林子的猎人,这是三大穷的头一穷。其余两个容易理解,桌上码城墙,那是打牌赌博,十赌九输,有多少家产也得赌穷了。床上点烟囱指抽大烟,那也是坑家败产的无底洞,有多少钱都不够往里扔的。那为什么打猎的占头一穷呢?皆因打猎的看天吃饭,野兽乃是过路财神,今天该你有收获,举起枪来弹无虚发,如若不该你打着东西,怎么打你也打不着,扛上枪筒子转悠一天,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全凭运气。再者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打猎是杀生,干这一行不合天道,没有因为打猎发财的。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林貂不好逮,否则打猎的不至于这么穷。

老猎人都知道,林貂平日里出没无踪,连个影儿也瞧不见,唯独在秋天可以见到。这个季节是林貂的发情期,它们会跑出来传宗接代,一年仅仅这么一次,雌貂怀胎七八个月才能产崽,都快赶上人了,其稀少程度可想而知。到了这几天,雄貂性淫,大白天也出来转悠,到处寻找雌貂交配,满脑子都是这一件事儿,警惕性变得很低,让猎狗一吓唬很容易发蒙,只有这时候才有可能被猎户活捉。张保庆跟四舅爷在老林子中走了大半天,翻山越岭,东转西走,眼看日头往西沉了,什么都没见着。原以为今天要空手而回,掉头正要往回走的时候,打头的猎狗突然一阵狂吠,叫声震动了山林。

张保庆听到猎狗的叫声,心中诧异,撒开腿飞奔过去,待到近前,但见枯枝蔓草间有只小兽,嘴尖尾长,四肢短小,油亮的皮毛黑中透紫,小脸儿长得近似黄鼠狼,身子又比黄鼠狼短,正是四舅爷所说的“大叶子”!大小足有两掌半,爪下按住一个蛋,可能是刚偷到的鸟蛋,正想吃呢,结果让猎狗堵在这儿了。这东西两个小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如若眼前只有一条猎狗,大叶子扭头一跑,七绕八绕或是往树顶上一蹿就甩掉了,可如今同时面对三四条猎狗,这只林貂也愣了一下,这才扔下鸟蛋,“嗖”的一下逃进山林,几条猎狗跟在后头穷追不舍。张保庆顺手捡起地上的鸟蛋,当时见猎心喜,没承想真碰上了大叶子,只顾去撵逃走的大叶子,别的事一概没想,全抛在九霄云外了,直到半夜回了屯子才让他大吃一惊。

张保庆已经在山里住了一阵子,对各种山货早已见怪不怪,如果说平时捡到个鸟蛋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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