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出去没人敢来他这儿买东西,生意都不好做了。为了辨清人鬼,就在柜台上摆放一盆清水,倘若有人来买东西,叫他直接把钱扔进水里,无论是散碎银子还是铜钱,那都是入水则沉,可如果是死人用的纸钱,便会浮在水面上,用这么个法子来分辨。可纸里终究是包不住火,一时间里流言四起,人心惶惶,都知道糕饼铺闹鬼了,有鬼来买东西。日子久了也不是个办法,糕饼店老板无奈之下,不得不请来一位高人捉鬼。行走江湖自称能降妖捉怪的高人太多了,其中混饭吃的可不少,这位也是不例外,能不能捉鬼先搁一边,饭量可倒真是不小,大饼、馒头、面条子敞开了一通吃,一天三顿,一顿也不能少,还都得是这等好吃食。这位高人在卖糕饼的这家连吃带住了好几天,一缸面眼瞅见了底儿了,掌柜的心疼的直嘬牙花子,天天发愁:“女鬼怎么还不来呢?你再不来我这买卖非得让这个捉鬼的给吃黄了不可!”
这一天正晌午,烈日高悬,晒得地皮“滋滋”冒油,手持黑伞的“女鬼”又进了店,跟往常一样一声不吭,抓起两块糕饼,往案子上扔下几个铜钱转身走了。那位说不对了,都说鬼见不得日头,怎么还能大白天的出来到处游逛呢?您别忘了,她不是打了伞吗?卖糕饼的拿起铜钱扔进水盆,却不见铜钱沉底,当时冷汗直冒,手脚冰凉,心说:我这日盼夜盼的,终于把您给盼来了,急忙把高人从后屋请出来。高人一听“女鬼”来了,也不废话,两眼一瞪眉毛一拧,抓住卖糕饼的袖子,拽上他出了店门。二人偷偷跟在“女鬼”身后,一路出了城,直跟到马夫人的坟前,怎知眨眼之间,“女鬼”踪迹皆无,坟中却传出婴儿的啼哭之声。
光天化日之下,又是两个大老爷们儿在一起,才不至于屁滚尿流,但那也是吓得够呛。二人仗起胆子走上前去仔细探听,哭声果然是来自坟中,吭哧瘪肚,时断时续。这两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卖糕饼的心说:你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一缸白面都进了你的五脏庙,现在可指望你了,你得把这鬼给捉了啊!总不能白吃闲饭不干事儿吧!哪承想这位高人也没主意了,说好了捉一个女鬼,怎么又出来一个小鬼?我这单枪匹马一个人如何对付得了一大一小两个鬼?这可不是我没本事,是因为当初说好了一个鬼,而今多出来一个,不在我的计划之内啊!两人一合计,咱也别在这儿相面了,先去报官吧,当下一路狂奔就到了衙门口。官老爷升坐大堂,说:“你等何事报官?有什么要老爷我给你们做主的?”一问情由也觉得怵头,又不好置之不理,只得命人前去查看。官差奉命带了十几个民夫直奔坟岗子,到得近前,果然听见有小孩啼哭之声,打去坟头土,只见其中埋了一口薄皮棺材,看样子时间不长,埋下没多久,土是新土,棺材板也是新茬儿。三下两下撬开棺材,但见棺中一具女尸仰面朝天,右手之中攥了两块糕饼,身旁一个小孩正在啼哭。众人吓得魂飞魄散,纵然是大白天的,这事儿也太邪性了,搁谁遇见不害怕啊!自此以后,买糕饼的“女鬼”便再没出现过。据说棺中啼哭的这个孩子正是马殿臣,后来他是如何活下来的无人知晓,谁养的、谁带的、谁抱走的一概不知。可是经此一遭,马殿臣也被说成是生在阴间的恶鬼还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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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保庆跟菜瓜也只是听过“金王”马殿臣的名号,那马殿臣是一跺脚整个关东都得颤上几颤的人物,然而一个人的是非功过本就难以说清,再加之多少年来口传耳录,难免有夸张不实的成分,再从二鼻子嘴里说出来,那可就更邪乎了。马殿臣乃女鬼所生一事,全是说书的信口编造,根本就没有那个事儿,说书的为了挣钱吃饭,当然是怎么耸人听闻怎么说,到后来一传十十传百,变成了炕头儿上吓唬孩子的鬼话。实际上马殿臣出身于普普通通的庄户人家,祖祖辈辈都是看天吃饭、土里刨食的庄稼把式,一家三口在泰安老家种地为生,早年间这日子也还过得去。马殿臣的爹名叫马成,在地方上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汉,论起庄稼把式,马成一个顶仨,他那个身子板儿,真可谓“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往那儿一站跟半截黑铁塔一样,典型的山东好汉。不种地的时候,马成专好打拳踢腿、耍枪弄棒,弓刀石马步箭、十八般兵刃,不敢说样样精通,却也没有他拿不起来的。以往有这么几个地方出练家子,泰安是其中之一,虽说跟河北沧州、河南登封比不了,练武的人可也不在少数。保镖的路过此处都不敢喊镖趟子[1],镖旗也得收起来,蔫儿不出溜儿地过去。因为这个地方练武的人多,你来这儿“叫号儿”不是找打吗?
习文练武都不容易,全得下苦功夫。尤其是练武,讲究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功夫不亏人,你对得起它,它对得起你,但是一天也不能撂下,一撂下可就拾不起来了。乡下的庄稼汉练武,大多是为了强身健体,身上有力气,下地干活儿才轻快。然而马成没赶上好年景,那几年经常闹饥荒,连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树皮都吃没了,地上连根草都见不着,饿死了很多人。马成一看这可不行,堂堂七尺高的汉子,空有一身的力气把式,有劲儿没处使,养活不了一家老小,为了找条活路,马成思来想去,牙一咬心一横,决定只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