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会怪你。”许君赫温和道:“你是大晏的丞相,为国鞠躬尽瘁多年,便?是不念功劳也念苦劳,我怎会落井下石。”
孙齐铮低着头道:“殿下不怪罪变好。微臣为大晏操劳是应该之事,不足道也,只希望皇上能尽快查明真相,还微臣一个清白?。”
“你放心,皇上虽然将你革职入狱,但那也是当着泠州百姓的面迫于无奈才会如此。他如此器重你,又怎么会因为这些小事当真降罪于你呢。”许君赫浅浅地抿一口?茶,唇齿留香,慢悠悠道:“不过皇叔倒是着急得很。”
许君赫看着对?面的人,“孙相与?皇叔的关系……”
孙齐铮淡声道:“宁王爷心善,定然相信微臣是清白?的,还望皇上莫要迁怒于王爷。”
“怎会呢?”许君赫笑道:“皇上原本想要将孙相送回京城,交由大理寺审,倒是不知皇叔为何坚持,三番几次求见父皇,一定要将孙相押在此地,说什么……要给?泠州百姓一个交代?”
孙齐铮的动作一顿,面上的表情有一瞬的变化,但又极快地遮掩,抬眼与?许君赫对?视。
他的眼珠有着老?年人的浑浊,不明亮但却充满严肃,极具攻击性和压迫力?。这是常年处于上位者?而形成的气魄,足以从气场上压过寻常人。
然而许君赫并?非常人,他自小在皇帝身边长大,从来?都是俯视他人,出皇帝之外,没有人能以气场压他。他面上挂着绵绵笑意,又道:“孙相不信?”
孙齐铮道:“微臣不敢妄言,王爷如此做,自有王爷的道理。”
“那便?是了。”许君赫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觉得如此,或许皇叔是有自己的理由吧。”
他说完这句话,身体?往后一靠,放松着双肩,说道:“本来?今日该由我审问孙相,但我心里相信孙相是蒙冤的,所以就免了这些吧。来?人,将孙相带回去。”
衙役推门而入,将孙齐铮拉起来?。
孙齐铮又行拜礼,身姿却不似方才那般从容坦然,像是乱了心绪一般,还不等许君赫回应就匆匆离去,脚步略显踉跄。
他走?在狭窄的走?道中,昏暗的灯盏将影子拉得老?长,很快就到了关押他的地方——虽说是丞相,但入狱后与?别的囚犯也并?没什么不同,唯一的特殊就是他独自押在了走?道的尽头。这里的囚犯只有他一个,外面守着层层衙役,看管极其?严格。
孙齐铮心里清楚,这一出栽赃的戏是由许君赫谋划,所以他口?中的话才不可信。他虽进了牢狱,但目前也并?不是板上钉钉的死?罪,在一切都落定前,任何转机都有可能出现?。许承宁仍在外面可以运作,必定会尽全?力?来?保全?他,毕竟二人从很多年前开始就拴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许承宁,应该不敢将他舍在牢中才是。
孙齐铮本来?是如此坚定着,但脑中总是会浮现?许君赫靠着座椅,气定神闲地说的那番话。他本认定这是离间计,可他在牢中什么都做不了,这样的离间没有任何用处和意义,所以孙齐铮又恍惚觉得他不过是笑话自己而已。
许君赫总是这样,被皇上教出了一身本事,多的是手段让他讨厌的人不痛快。
孙齐铮心绪纷乱,阴暗潮湿的牢狱又给?了他极其?大的压力?,想起那些没能抢回来?的证据,还有死?在泠州的周刺史和郑尚书。他明白?自己如今正面临着九死?一生之局,若是许承宁在此时放弃了他,那他则必死?无疑。
静谧的牢狱中,偶尔传来?水滴落下的声响,门外的衙役站得笔直,不会发出任何杂音。
这世间好像剩下了孙齐铮一人。他一睁眼,就看见面前是狱中铁门,缠着门的锁链一圈又一圈,将他牢牢关在这里。
他是丞相,掌管六部,权力?滔天。是受皇上器重,天下民?众赞誉,百官俯首的丞相,没人知道他走?到这个位置付出了多少努力?,多少辛酸苦楚,呕心沥血爬了半辈子才爬到这个位置。
孙齐铮想,他如今才六十余岁,倘若他能活到一百岁,那么他还能在云端站三十余载,怎么能因为十多年前的那些旧事,因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裴家小子死?在这里?!
“来?人!”孙齐铮猛地起身,扑倒牢门上,大声叫喊,“放本官出去!本官是被冤枉的!那些事不是我所为,我要见皇上!”
“噤声!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你还有口?饭捡着吃就不错了,还敢嚷嚷着见皇上?你去地下见你祖宗倒是更容易,往墙上撞就是了。”衙役刀在门上狠狠敲了一下,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牢中回荡,震得孙齐铮双手发麻。
“放肆!”孙齐铮怒道:“本官在未定罪之前,还有不得你来?欺辱!他日我出了此处,定要第一个摘了你的脑袋!”
衙役嗤笑一声,“你还当你是丞相呢?王爷今早来?过,下令要我们严刑审你,只不过没有皇令我们不敢擅自动手罢了。”
“宁王爷?他来?过这里?”孙齐铮心头大震,脱口?而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