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神经都是紧绷的,言慈从沙发上站起来,面朝着旋转楼梯的方向,眸光随着盛印走过来的动作收紧。
见状,男人长腿一跨,在盛印逼近言慈的前一秒,完全挡在她身前挡得严严实实的――绝不能让他伤害她第二次。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同理,也不能在同一个人手上栽两次。
盛印停在两人身前。
他穿一身唐装,闲闲散散地就往旁边沙发上一坐,目光正好能看见言慈的侧脸,以及她开始有些发颤的身体。
话是对盛南说的:“这么紧张做什么,我还能吃她不成?快让她坐。”
应该认不出她吧?
哪怕是怀着这侥幸心理的言慈,也还是没办法战胜内心恐惧感,她的余光察觉到盛印的视线,额角冷汗狂冒,
“盛叔叔。”
她还是中规中矩地喊一声。
盛印脸上是笑着的,但那笑意偏偏没有融半分在眼里,他应一声,状似不经意地抬手示意,“小言――”
他指指沙发,“别客气,坐着说。”
那口吻,如一个亲切的长辈。
但是落在“小言”二字落在言慈耳里,就如惊雷,突然劈得她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盛印的态度,是在盛南的意料外,难道是父亲考虑到他怎么样也不肯相亲的原因,所以临时转性了?
盛南没有深层去想,握着言慈的肩膀将她拉到沙发边坐下,她正对着盛印。
孙阿姨正好奉茶上来,盘里正好三杯热气腾腾的绿茶,一一摆上,正准备退下去的时候,却被盛印叫住,“孙阿姨。”
孙阿姨垂手拿着盘子回身,低眉应:“老先生您吩咐。”
“就站这儿。”
一般有客人来时,孙阿姨理应回避,但是既然是盛老先生亲□□代,也只好站在旁边候着。
盛印端起面前腾腾热茶,用杯盖讲究地浮开飘在表面的茶叶,送到嘴边,停住没喝,反倒将目光从杯面移到对面言慈脸上,
“找盛南什么事情?”
说完,他倒是一副完全不关心答案的模样,低头慢饮着热茶,专心品尝的模样。
“盛叔叔......”紧张难捱的还是言慈,她磕磕绊绊地没能说出口,“我......”
盛印根本没在听,他捧着茶杯的双手渐落,与胸口位置在同一水平线,他啧一声,“你要是不说,我帮你说?”
心里咯噔一下。
言慈视线直直落过去,与盛印的撞上――那是在商场浮沉几十年的阴沉精明,只一眼,就能明白高低悬殊。
不是她这种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能相比的。
浑身都开始颤抖,冷汗打湿后背,没人能明白言慈当时的感受,如果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比言慈表现得好一些。
试想一下......
你对面坐着的那人,把你亲生母亲逼得走投无路直接给你下跪,而现在呢,那人居然若无其事地对你微笑着,就仿佛从未伤害过你似的。
你以为他认不出大变样的你,但是很可惜,他剥开你比剥开一只煮熟的虾子更容易,不仅如此,他甚至仿佛能知道你来此的目的。
言慈来前所做的心理建设,全盘崩溃......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盛印谈笑风生般对身旁的男人开了口:
“儿子,我说她是来求你救她心上人的你信不信?”
......
那一瞬,周遭陷进灰白的安静里。
独独盛南是活的,他清隽的脸上浮着笑,仿佛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没有说话,却用沉默代替所有回答。
他信她;
不信盛印。
盛印喜欢一切都尽在掌握中的感觉,现在他看言慈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濒临的跳梁小丑在进行最后的挣扎表演。
他不着急,缓缓地反问,“小言,要不你亲自说说,你冒着不惜与我撞见起冲突的险也要来找盛南的原因。”
原因......
来找他捐骨髓,救江渡。
眼下这情况,言慈真的说不出口,下意识地摇着头否认,“我没有,我只是单纯、单纯想见他。”她企图用谎言来遮盖一切惊慌,“盛叔叔.....您别误会。”
撒谎的技术,
拙劣又笨拙。
连普通人都骗不过,遑论是骗精明无比的盛印,仿佛是自投罗网。
盛印还是那副闲散轻松的表情看她,还是笑着问:“想见他,还是想要他的骨髓呢?”
那两字一说出口,言慈浑身都跟着一个寒颤,她转脸去看身边的男人,发现他目光深邃地看着自己。
他在等,在等她的回答。
言慈真恨不得这是一场噩梦,她便可以用醒来逃离,可这不是,这是活生生的现实.....到底走不出他眼中的千山万水。
“盛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