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鸦青色的粗布麻衣又脏又破,还有各种药渍与草屑,俊秀的容颜苍白又憔悴,眼下一片青黑。
藏于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攥住,指甲嵌入掌心之中,却已感觉不到疼痛。
薛杨面色铁青,浑身颤抖,几乎难以置信的看着床上的女子,眼神变得越来越复杂。
因为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会是自己的妹妹!
他记忆中的薛彩,是那样的单纯善良、懂事乖巧,从未做过任何让他失望伤心之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将她带回孟府,让她和自己一起照顾孟扶歌,也能让她衣食无忧……
谁曾想,会发生这样的事?
“哥……”
看到薛杨的那一刻,薛彩彻底的愣住了,她亦是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眼中依次闪过惊愕、茫然、慌乱、害怕、无助、绝望之色……
看着薛杨冰冷的脸色,薛彩那本就已经被孟扶歌彻底攻陷的内心防线,在顷刻间崩塌。
一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局,孟扶歌专门设给她的一个局,目的就是为了让她亲口说出真相,让她彻底失去薛杨对她的信任!
这一刻,薛彩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她已经预感到了薛杨会对她多么的失望。
“对不起对不起哥哥……你听我解释,不是的,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不顾一切的从床上爬起来,连滚带爬的跪倒在薛杨的脚下,一把抱住了他的腿,歇斯底里的哭喊了起来。
听到自己妹妹慌乱的哭喊声,薛杨几乎心如刀割,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自眼角缓缓滑落。
自父母过世,他由于专心医术以至于家中清贫,只能靠着薛彩做女红补贴家里,他们才能吃得起饭,他才能买得起医书,兄妹俩相依为命才得以活到如今。
薛彩与她而言,是唯一的亲人,是心中的净土,更是他无数次受尽屈辱也要活下去的动力!
可是今日的薛彩,却与他想象中的那个纯洁美好的妹妹截然不同,她心机深沉,自私狠毒,恩将仇报,好高骛远,贪婪丑恶!
她一点都不配孟扶歌如此待她!
薛彩今日的一番话与她之前的所作所为,显然也是狠狠地打了薛杨的脸,让他羞愧难当,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孟扶歌。
“哥哥……你说句话好不好,我求你……我求你不要不理我,不要丢下我……彩儿只有你了……”
薛彩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哭得越来越大声,伤口再一次被撕裂,鲜血自伤口泊泊的涌出,胸前与后背,都被染红了一大片。
薛杨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睁开眼睛看向她,那眼神却是薛彩从不曾见过的严厉与冰冷之色。
“薛彩,你现在立刻给大小姐磕头道歉,发誓此生于孟家为奴、绝不背弃。我薛杨便还认你这个妹妹,你若是还执迷不悟,你我二人,便断绝关系,再无瓜葛!”
“哥……你……”薛彩哭不出来了,她怔楞的抬起头看着薛杨,显然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
他难道忘了……他们兄妹二人曾在父母临终之前发过誓,此生绝不为奴!
是,如今的她,确实只是一介草民,但她的血脉并不下贱,他们的父母曾经也是生在大世家,只是家道中落,不幸早逝,并非本就是奴籍,所以就算家中再穷,她也从未动过与人为妾的念头,更不要说与人为奴,永世不得翻身!
她始终认为自己不平凡,总有一日会出头,所以她一直在等待机会。
终于,她来到了孟家,见到了那个足以改变自己一生的人。
她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去争取靠近他,又有什么错?!她拿命换来的机会!凭什么……凭什么要她为奴!
如若她下辈子就只能留在这小小的孟府为奴为婢,伺候一个连她自己都看不起的“主子”,过着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生活,那么,她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她留在这里,即便宇文戟始终不会多看她一眼,即便她会被所有人看不起,即便不知何时何日,她就会死于非命。
但那又如何?!
能留在心爱之人的身边,哪怕只能静静地看他一眼,也总比身在牢笼之中为奴为婢的伺候人要强!
想到这里,薛彩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微红的眼眶,泪水已然干涸,苍白的脸上,是视死如归的坚定与决绝之色。
薛彩松开了薛杨,跪在地上,重重的朝着他磕了三个响头。
“咚、咚、咚!”
再抬起头时,她额前鲜红一片,鲜血缓缓自滑落眼角,宛如血泪……
“薛彩叩谢长兄多年教导,谨记父母临终教诲,此生誓死不为奴!”
一字一句,铿锵决绝!
“你……”薛杨双拳紧握,心脏仿佛被刀子狠狠地搅碎了一般,脸色惨白一片,双眸死死地瞪着薛彩,眼里是不敢置信的惊愕与被狠狠打击后的失望痛苦之色。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