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巨响,革命党的炸弹将督练公所的大门轰开,随即枪炮大作,中间还夹杂着马克沁机枪“突突突”的扫射声。
“意洞!意洞被鞑子打伤了!”
林淮唐睁开了他的双眼,他在学校的毕业典礼上睡了一觉,醒来时眼前就成为一片枪林弹雨,鲜血溅满视野之内。
前面的街道上横置着十几具尸体,一个青年人胸口涌着热血栽倒在林淮唐怀里。
林淮唐听到自己周围的人,都在用他很熟悉的福州话呼喊“意洞”、“意洞”这个名字。
他觉得这两个字很耳熟,不禁问道:“谁?谁受伤了?”
林淮唐面前穿着立领学生装的寸头男子瞪大了眼睛,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咆哮道:
“林意洞啊!林觉民被鞑子打伤了!我们垮了,陈竞存他们根本没来,选锋队已经垮掉了!”
林觉民这个名字如雷贯耳,远比意洞这个表字要熟悉。
林淮唐的怀里被青年的热血浸湿、淌红了,他低下头去,看向那和历史课本、语文课本上长得一模一样的林觉民――
他的胸口被子弹射中,手臂上也有伤痕,看来是大动脉受伤,殷红色的血浆止不住地向外流动,堵都堵不住。
林时爽不明白自己的老朋友林淮唐,这种时候怎么还会呆愣在原地。
他用力把林淮唐拉了起来:“意洞为你挡了一枪!没办法了,选锋队已经垮掉了,克公也已经出城了!我们失败了,淮唐你快跟我们走吧!”
林觉民吐出一口鲜血,他说话已经含糊不清,但还是双眼充满殷切地希望,看着林淮唐说:
“淮唐……你们快走……革命必有死者,革命必有生者……今日我为其易,君等为其难,快走吧!”
林淮唐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四面张望,这里已经不是大学校园,而是清末民初的广州城!
城内枪林弹雨,充满硝烟,正是黄花岗起义失败的时刻――
而林淮唐的怀中,赫然就是为自己挡了一枪而死的林觉民!
街垒前面的革命党人,还在对着逼近过来的鞑子巡防营狂呼着“我等皆汉人,当同心戮力!”、“共除异族,恢复汉疆,不用打!”的口号。
然而脑后垂着一条丑陋辫发的清军,根本不听这些话,手中的洋枪一声接着一声,无情开火,十多位年轻的志士又倒在了血泊里。
林淮唐知道,黄花岗起义里战死的青年才俊们,大多出身豪富之家,他们在大清有的是如花美眷、有的是金玉富贵,可大清无道已极,走到了几乎所有人和阶级的对立面:
大清诛我命,我诛大清心!
林淮唐本以为自己见到满街的尸体和血迹,会害怕得直发抖,但不知道是气氛使然,还是穿越过程导致的变化,他的心弦几乎毫无所动。
“时爽,我们不能就这样走掉。”
林淮唐抓住了林时爽的手臂,他把林觉民那充满伤痕的右手放在了林时爽的手心里。
“你看看!这样多的志士,这样多的青年,死在了这里,连意洞都牺牲了,我们怎么能一走了之?”
林时爽急得不行,他知道现在两广总督张鸣岐和水师提督李准已经开始关闭城门,再不走,他们剩下的这些人也要都出不去了。
自己牺牲是事小,但导致那么多的革命党人被清军捉住,万一牵累到黄兴等人,林时爽就觉得将要悔恨万分。
林淮唐捏了捏自己的拳头,他感觉穿越导致自己的身体都发生了巨大变化,一股充沛的精力灌注全身,好像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林淮唐做不到的。
他把林觉民的遗体交给了老朋友林时爽,然后浅浅一笑:“我来杀了鞑子。”
林淮唐的侧脸在火光中显出一道冷峻的侧影,他捡起地上的一条洋枪,咔咔咔几声就把枪支拆解,取下了上面的刺刀。
七八名鞑子的巡防营士兵,已经举着枪围了过来,他们看到一个奇怪的革命党,倒提刺刀站在街垒前,想都不想就打出了一片排枪。
砰砰砰,连片枪声中,林淮唐微微低伏身体,往前飞冲了出去,他把手里的刺刀向前一丢,咻的一声就贯穿了清军士兵的首级。
半秒钟不到的时间,林淮唐就冲到了鞑子中间。
他两手向外一伸,如钢铁般扼住枪管,咔啦一下就将洋枪枪管轻而易举地折弯了。
林淮唐感觉他穿越以后的身体,简直强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举手投足间就用折断的枪管,把剩下的几名巡防营全部插死了。
林时爽目瞪口呆:“淮唐你是什么时候和任公学了这样的技击本领?”
林时爽所说的任公,不是后世那位大名鼎鼎的梁任公,而是同盟会里的一位武术家吴适,他是黄花岗起义部队的技击教官。
林淮唐没有回答,他的力量似乎是穿越过程里产生的,非肉体凡胎可比,也不是寻常武术能望其项背的。
“时爽,别愣着了,把剩下的人都聚起来,我们救人去。”